就是因为这样,百余年前的杨意和易旬有了看守仙居镜的责任。
仙居镜能渡人成仙,也不知是何时流传的传言。
但杨意似乎查阅了典籍,确认了此事,便拉着易旬一起参悟。
直至多年后,杨意兀自成仙而去。
——当年那花妖,真的是受仙居镜反噬而死吗?
她死得蹊跷,遗言都没留一句。
杨意又为何说,他不是靠仙居镜成的仙呢?
关于这镜子的来历和用途,包括那花妖青青的相关事宜,着实疑问颇多。
易旬心里有数,杨意一定知道得比自己多。出于某种原因,他有些话也不愿告诉自己,但易旬知道杨意有一句话是没错的——仙居镜是邪物。
也许造出它的人初衷是好的,它也确实是神器。它可以照出人的幻象,现实失意的人,可以凭幻境得到安慰;它也能照出人的罪恶,让人学会自省。
可人毕竟是有劣根性的,他们自利、相斗相杀,当一个群体被仙居镜集体照射,产生的后果,就是让人们自相残杀。
易旬最终收起仙居镜,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点心,嘴唇扬了扬,终究把它们收进修炼虚境,再往帝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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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后廷。
正龙殿为倾华皇帝的寝宫。
皇后姜含带着贴身宫女茹瑶前来给皇帝送她亲手煲的汤。
入正龙门,到正龙殿前,有一段长长的朱漆回廊。回廊旁有假山园林,还有一小片湖,上面架着石拱桥。拱桥很长,有二十四个半月形的桥洞,仿的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景致。
此刻,陆香尘就坐在石桥上喂鱼,他一身大红长袍,往湖中投出一片红色,如盛世牡丹,芳华正艳。再加上他长得确实绝色,和着那跋扈随性的性子,给人一种绝纵天下的感觉。
他的少部分衣摆落入了水中,他也毫不在意,只把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投入河中,时不时用术法搅起水波,就像是在和鱼儿们逗趣一般。
姜含自不知他真正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勾/引了皇上的那个人,偏偏她还要护着皇上的尊严,不能把这件事对外公布。多年来姜含一直忍着这口气,可谓苦上了心头。此刻看着他登堂入室到这种地步,竟公然在皇帝寝宫喂鱼,姜含不打算把这口气咽下去,直直走到了陆香尘跟前。
陆香尘甚至没有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只顾着和鱼儿逗趣。
姜含怒火中烧,讥讽道:“堂堂七尺男儿,当顶天立地,哪个像你这般要靠出卖色相?”
陆香尘眉毛挑了挑,仍没理姜含,只道:“你这话,可是在笑话陛下肤浅,只要长得美,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可我看,他也没搭理你啊。”
“你——!”姜含握拳,脸气得涨红。
陆香尘这才瞧她一眼,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色相吸引自然是第一位。但下一步,就有关性格、为人等等了。我喜欢祝高云,他也喜欢我,可不止关乎色相。何况,我本以为万物平等,人与妖是一样地位,男女也该一样。如果你认为,宫里无论男女都在以色侍人,你可否天生认为,女人天生低贱,才说得出‘男人就不能出卖色相’这种话来?”
“你——你什么人,敢这么说我?!”姜含怒不可遏。
陆香尘挑眉。“小姑娘家家的,我都不稀得和你吵架。你回去多读两天书再进宫。若非你父亲和你叔叔的关系,若不是他们扶持过陛下登基,他怎能娶你这幼稚鬼?”
姜含被陆香尘气哭了,口不择言起来。“你还知道他是陛下?!他有皇位要继承的!现在他喜欢男人的流言已经传开了,本宫也听说了,大臣们逼他生孩子,否则江山不稳的!我能替他生孩子,你能吗?”
陆香尘什么人,更是个口不择言的主,当即回了句:“你好像搞错了。你该问的,不是我能不能生孩子,而是陛下能不能。”
姜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明白过来陆香尘什么意思,气得手都哆嗦了。
旁边的宫女茹瑶见状,连忙安抚姜含。“娘娘,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咱们还是赶紧把汤送给陛下为好,免得凉了。”
陆香尘一听有汤,把手中的鱼食全部往池塘里一洒,再在顷刻间出现在茹瑶面前,取走了她手里的食盒。
等茹瑶和姜含反应过来,陆香尘已经拎着食盒走了。“多谢皇后的汤。陛下不在,我替他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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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含是一路哭回皇后住的承庆殿的,回到宫中,她把茹瑶都哄了出去,实在觉得太过丢人。等哭够了,她又不甘心地坐到铜镜前,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陆香尘?
须臾,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看到了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
这个女人若论五官,似乎也没有说一定比过了陆香尘,可是她身上有着某种让人挪不开的眼的神情特质。她的眼如烟如雾,似水温柔,洞察人心。
看着她,姜含甚至忘记了眼前的一幕有多么诡异,只全心沉沦在了那女子温柔的目光中,仿佛自己所有的委屈,她都能听见。
“小含,别哭。我来帮你。”镜中的绝色女人如此安慰姜含。
“你……你是谁?”姜含问她。
“我叫魅。”女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