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火自山底好像烧到了空中,天地都是一片红色。
云浪居、感恩寺、青穹等修仙门派,加朝廷黑羽大军和如镜门的人集合在悬崖上,准备攻入无极阁的时候,只看到了这一场大火。
众人或施术法、或引水来灭火。等火彻底灭下去,已经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等一众人来到无极阁旧址,发现所有屋舍均付之一炬。人去楼毁。他们伐无可伐。但无极阁,也自此不再存于世了。
各修真门派在废墟处碰头,讨论的结果是,无极阁余党恐还会滋事作恶,今后大家还需留意,若碰到了,互相转告,再一起讨伐。
如镜门苏正望见眼前的一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正欲带如镜门的人离开,却看到了楚孟平。
苏正走至楚孟平跟前,是想打个招呼,毕竟两人先前共同去赤月山查案,一起走访了洞庭、浮名山庄,还一起经历了鹤泉村一事,算是有几分情谊在。
苏正扇着扇子走上前,跟楚孟平打了个招呼。不料楚孟平看他一眼,已转身离去。
苏正想了想,大概知道为的什么。他到底跟上楚孟平的步伐,与他走到了悬崖边。
此时已入夜。除了空气满是烟火灼烧后留下的烟火味,苍山云海已彻底恢复平静。
悬崖下,云海上,明月高垂,寂静如斯,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苏正到底上前,拍了拍楚孟平肩膀。“诶?暮云峰楚首座忘性这般大,已经不记得我了?”
楚孟平回头,看他一眼。“你昭告天下的那些话,你信吗?”
苏正皱眉,望了下周围四下无人,但还是给楚孟平用了传音入密。“那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么。这是我和皇帝定下的权宜之计。丞相官煌有问题,不能动。我手下沈卓,甚至整个如镜门都有问题,还是不能动。无极阁,也只能暂时这样处理……实在是无可奈何。你也是首座,应该能明白这样的道理。”
“嗯。我明白……”楚孟平却是自嘲一笑,“就如五十年前,明知犯错的不是易旬,那些长老们一句‘无可奈何’,就要用最严厉的刑罚对付他。”
“你这种正派人,就是太轴,不懂圆滑。”苏正皱眉,扬起扇子,再拍拍了楚孟平的肩,“那个,我说……难得见面,一会儿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酒什么的?”
“抱歉。回青穹还有事。告辞了。”楚孟平皱着眉,转过身走了。
苏正望一眼他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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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楚孟平,苏正与如镜门的沈卓等属下往帝都而返,路上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却是乘折扇而起,去了西边方向的一处叫关溪的小镇。
“西边,大漠,雪山……陆香尘后面藏身在哪儿呢?”苏正摇了摇折扇,不知想到什么,再叹了几口气。
他去关溪,是因为他跟陆香尘递了传声灵蝶,表示祝高云想赠他一样东西。陆香尘倒也答应了,与他约在关溪客栈见面。
苏正踏入客栈,再收到一只灵蝶。如是,苏正去到客栈二楼的一间房中。果然,陆香尘在。
苏正关上门,走上前,陆香尘看他一眼,为他倒上一杯茶。“请坐。”
“多谢。”苏正狐狸眼眯了眯,打开折扇一摇,旋即又笑了,“你愿意见我,我也很惊讶。”
陆香尘问:“他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苏正便拿出一封信递给陆香尘。“这是陛下亲笔写给您的。”
“信?真是许久没看过这玩意儿了。嗯……是他的字迹。”
陆香尘把信打开来看,祝高云写的是一首词。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陆香尘看完信,嘴角挂着一丝不知是自嘲还是泛着些许苦意的笑。“他这离别诗倒是写的大气。是啊,谁还不是谁的过客呢。”
苏正:“……”
苏正到底没敢接这话,只起了身。“信我带到了。陛下还说,愿你以后一切珍重。那我……这便走了。茶就不喝了。我得赶紧回去向陛下复命。”
“那你也帮我替他带句话。”陆香尘道。
“您讲。”苏州点头。
陆香尘再道:“朝中只剩三方有问题,丞相官煌,你如镜门副掌事沈卓的人,还有姜皇后家。姜家从前确实没有问题,但近日的动作皆不太正常,让他留意。摆平这三方,他这江山可以彻底坐稳。”
“至于官煌背后的那股修仙门派势力,与想扶植祝流虹遗孤上位,真正安排洞庭派掌门孟梁用仙居镜杀人的,以及策划了一系列阴谋的幕后主谋,应当是一个人。我会尽快找出真凶,处理完毕。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的私事,但也算帮他摆平了隐患。届时,他可以彻底高枕无忧。”
苏正心说你这可不是一句话,面上只问:“就这些吗?你没有……一些私人的话要对他说吗?”
陆香尘只道:“他最挂记的不就是他的江山。就这个,没别的了。”
看见陆香尘的脸色,苏正不敢多问,告辞离开了。
苏正离开后,陆香尘到底拿出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但很快,这封信竟化作一团黑雾,从他的口鼻直接窜了进去。
陆香尘心口一痛,顿感灵力尽失。
下一刻,魅出现在他面前。“抱歉。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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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引自苏轼的《临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