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嬷嬷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凌厉,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杜青窈。
有那么一瞬,杜青窈觉得她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因为这种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愧疚,不,应该说更多的是一种不敢置信。凌厉之中夹杂着悲怆之色,目不转瞬,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你说你发烧之后,更能闻到这些气味?”监工嬷嬷捏紧了手里的鞭子。
杜青窈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扪心自问,杜青窈觉得自己惯来小心谨慎,怎么现在处处被人挑刺?到底
是哪儿出了问题?
“姑姑,有……什么问题吗?”杜青窈颤了颤,俯首不敢再多言。
“哼!”监工嬷嬷回过神来,“废话少说,去打水,此处让被人来替你!”
杜青窈先是一愣,转而快速谢恩。眼下她身子不爽,对着这些味儿委实难受得紧。说实话,她宁愿去茶园里挑茶,也不愿留在香坊内闻着这浓烈的气味。
香坊里用的水必须纯净,取香坊后小茶园里的望月井。望月井中的井水只供香坊调制香料,还有宫中泡茶的水,也都是取自望月井。
听说这望月井的井水是从地下深处冒出,幽泉甘甜入口绵软。以此泡茶,茶水甘冽而淳澈。须知泡茶以白茶为上,茶水清浊则是判定的标准。
杯盏内壁的茶渍颜色与深浅,决定了水质的好赖。
杜青窈打了水,只觉得浑身乏力,蹲在井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其实她心智,自己此番手脚乏力,全然不只是发了烧的缘故。接下来这几日一直到冬至,她都会处于持续发烧状态,药石无灵,就算大罗神仙下凡都不会有用。
这种状况要一直持续到冬至之后的三日内,三日后所有症状会悉数消失。
娘说过,这是遗传。
母族祖祖辈辈的女子,都是这样的症状,连大夫都说
不清楚,只说是体质使然。
“娘,我难受!”杜青窈提起水桶,缓步走出茶园。
冬日里茶园凋零,风吹着枯涩的茶枝左右摇晃。也不知是不是小阳春过后的缘故,杜青窈看见一株茶树上竟然冒了几片嫩芽。
“霜杀过后,竟然还有冬茶,真是幸运。”杜青窈蹲下身,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便小心的将冬芽采下,仔细的收入帕子里,小心的包好。
要知道,春茶易寻,霜杀过后的冬茶可不好找。
对于杜青窈来说,简直就是宝贝。
娘在世的时候,最喜爱的便是这冬茶。
“我可都看见了!”一声响,紧接着便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忽然凑近了她。
惊得杜青窈险些叫出声来,登时一屁股跌坐在地,险些打翻了手边的水桶。呼吸微促,杜青窈眸色迟滞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萧明镜,良久才冒出一句,“你属猫的?走路没声音。”
“没有人告诉你,宫里的一草一木不是当奴才的可以轻易采摘?尔等还敢私藏……李辛夜,你好大的胆子!”说话间,萧明镜已经钳起她的下颚。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惬意邪魅,一个怨怼满面。
“想活吗?”他笑得那样温柔,指尖却突然用力,疼得她冷不丁倒吸一口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