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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点50分,天际渐渐染上猩红色。
出了A社大楼径自往前走50米,在咖啡店外带了咖啡和甜甜圈。接近深冬的秋季有点冷,呼出的气体在镜片上凝结成霜,穿着裙子的女人从身旁跑过,高跟鞋踏在地砖上清脆作响。
和急匆匆的路人相比,黎秋的脚步算不上快。她一步三晃地行进地铁站,刷卡,进站,下电梯,然后坐在椅子上吃甜甜圈。
“呼!气温降的太快了,中午还热得出汗呢。”
刚才穿着单薄的女人坐在旁边,双手抱臂来回摩挲。黎秋看了她一眼,黑色针织长裙,米色腈纶开衫,十厘米的高跟鞋,手提包放在地上,里面塞满了A4纸。一副干练精明的样子,看来她也是蛮拼的,黎秋低头默默喝了口咖啡。
斜上方的显示牌提示下一班地铁要5分钟之后到达,这会儿站台里挤满了人。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蓝白校服背书包的学生。都有各自三五成群的朋友,也有交头接耳倏尔一笑的谈资,就连身边的女人似乎也找到了相熟的朋友,从座位离开穿过人群很快连衣角都看不清了。
大家似乎都很好呢。黎秋想着又咬了几口甜甜圈,烤的松软的面包,丝丝点点的白椰丝沾满唇齿,甜的过分就需要喝口咖啡来中和一下。
灯光是发亮的虫火从远处缓缓聚集,像漆黑的夜晚亮起了明灯,一点点涌进白昼一样的站台。那些嗡嗡的声音在耳际交缠,黑压压的人群从车上下来,黑压压的人群从站台上去,他们不包括黎秋。她依旧坐在原处,咬最后一口甜甜圈,装咖啡的纸杯已经被她远距离投入到垃圾桶内。
地铁很快带着一班乘客呼啸而去,电光幻影间似乎结束了一个轮回,冷冷又清清。
黎秋向后仰,长发披散在椅背,眼里都是晃眼的白。
“假设甲乙两支工程队合作铺设24.75千米的地铁铁轨。已知甲队平均每天铺设40米,乙队平均每天铺设比甲多2.5%,那么A工程完工时,乙队比甲队多铺设多少千米?”
“我数学不好,你不要欺负我。”
飞虫翩跹的翅膀遮住眼帘,从胸腔共鸣发出的笑声笼罩在黎秋的头顶,骨骼宽大的手掌有着干燥的皮肤,慢慢又带着戏弄的意味抚上她的下颌。温柔将她豢养,气息使她缺氧。
黎秋猛地坐直,X深邃的眼把她灌满。
“他们已经等在那了。”他看向她,胡子浓密遮不住的戏谑,手放下来,挨着她坐下。
黎秋捏紧装甜甜圈的袋子,他的气息陡然靠近,全是烟草味。“都安排好了?”
“99说要大干一场。”X看着前方,灯箱上的字体透过玻璃显得不清,像起了毛还有点重影,他看着费劲,遥遥指着,“HBU什么?”
“HBU迎圣诞狂欢,天天有惊喜,尽情享乐!”黎秋说。
听完这句,X扬了扬眉。他得承认,这样的日子总有些惊喜才不会平淡。冬天里很难熬,冷冷的空气,刺骨的寒风,整个人都恹恹的,快病入膏肓需要冲喜。
他们乘坐相反方向的地铁,光明与黑暗的交接总是那么自然,广播中英文的机械声,她捕捉到X的线索和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enjoyit!”
HBU百货大概被油漆兜头浇下,红彤彤地喜气洋洋,绿色的圣诞树耸入天际,满天星是小彩灯,6楼BearbearCoffee门口的熊也被裹上漂亮的包装纸,一向很受年轻人喜欢也迎来小孩家长留影合照。
黎秋看到几个男男女女围成了一圈,笑容正从白炽的光中漏出来。桌上的马卡龙、抹茶慕斯、巧克力布朗尼、芝士苏芙蕾,秀色可餐。纤细的手指来自女人,小巧的张唇吞噬。男人的手有些宽厚,体谅女伴跟着喝果茶。有时前俯后仰,有时交头接耳,他们看过来,翘着二郎腿,带点恣意带点取笑。
X给一家三口拍照。小孩骑在熊身上,妈妈扶着孩子,爸爸搂着母子。
99问黎秋,“他是怎么被拉住的?”
黎秋想到他们刚从滚梯上出来,被一群排队合影的人群挡住迈不开脚步。“我们要挤过去,然后他被拉住说帮忙拍个照。”
“这么高兴,我也想加入了。”Alice跃跃欲试,“dear女神,我们也去吧。”
女神瞥了眼Alice,懒的多说一句。Alice吐吐舌头冲黎秋咬耳朵,她总是高冷。所以才叫女神,还有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让人无法忽视的模特身高。阿光是这么解释的,他很痴迷,却嫉妒女神对小夫好,后来他又很快释怀,小夫娘炮,好像对X有意思,X踢踢黎秋,从桌子下面给她一支lollipop蛋糕。
这些人就这么互相看不顺眼又是合作无间的亲密伙伴,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某社交网络私密小组的成员。
大家都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