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露山山顶。
徐睿彬还在伏案写信,兰君拉着高叶走出房门,俩人来到院中老槐树下。
栈道口丧尸堆散发的恶臭味越来越浓,让人闻了浑身不舒服。
高叶皱着眉,对兰君道:“我去拜拜菩萨,临死前抱抱佛脚,或许下世能投个好胎。”
“等等,我也去!”兰君突然叫道,这让高叶有些意外,很难想象身为军人的他居然不是无神论者。高叶却不知道,兰君的妈妈一生信佛,是虔诚的佛教徒,他此刻要去参拜完全是由佛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俩人来到凌乱的大雄宝殿,所有佛像东倒西歪分列两旁,两边只留有一人走的窄窄过道通往后殿。这是山上土匪当时为清出休息之地,将后殿的菩萨全搬到了这里。
只有正中供奉的主佛――一尊斑驳的铜铸彩绘站佛还保持着原位原样。它高高居上,俯视众生。
母亲虽信佛,兰君对佛学却研究不多,换了妹妹兰伊或许还能说出些典故和佛理来,他只知道面前这尊乃释迦牟尼像。
佛祖慈眉善目,目光柔和而悠远,他右手下垂掌心向前,左手横于胸前托着法器钵盂,身上的蓝印袈裟已失去光泽,但仍给人一种庄重富丽的质感。
高叶从烛台上取来挂满蛛丝的香,拂去灰尘,好不容易点着三柱,她还真像模像样拜起佛来。
摇曳升腾的烟雾四下弥漫,香熏掩盖了空气的腐浊,兰君静默一旁,看着那袅袅白烟,思绪不经意飘到了去年一家人游绵山大佛的那天。
烟雾缭绕的大香炉前,母亲对着自己燃着的三把香庄重叩拜,随后一脸灿烂地来到等候在一旁的他们面前,笑着叫大家一起去摸大佛的脚趾,说可以沾上好运。父亲摇头默笑,对于妻子的信仰他没有过多干预,他自己并不信这些。兰伊则好玩似的嚷嚷着也要去摸。尽管当时游客如云,因为母亲虔诚而勃然的浓郁兴致,他们一家人还是决定排长长的队陪她去摸上一把沾点喜气。好不容易排上,母亲首当其冲,兴味盎然地把佛祖的十个脚趾一个不落地挨个摸了个遍,嘴里还念念有词,保佑儿子学业顺利,保佑女儿毕业能找到份好工作,保佑丈夫身体健康事业顺利,独独没提她自己……
兰君的十指在释迦牟尼像光着的铜脚趾上一一按过,他仿佛在按一台旧式发报机。按得如此沉重决不是为了沾喜气,若它真管用,他今天也不会在这孤家寡人对佛嗟叹。他恨快乐的时光何以如此短暂?当日一家人的笑声余音仿似犹在,然而那平安幸福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父母已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