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轻咬着饮料杯里的吸管,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听任刚略带生硬的自我介绍,实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他今年几岁,家境什么样,有什么家庭成员,父母是做什么的。我暗暗在踢了孟海洋一脚,那厮无动于衷,反而任刚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疑惑地朝桌子下看看,又朝我看看。我意识到踢错人了,于是我的老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好在服务员及时走过来上菜,我连忙尴尬地笑着,手忙脚乱的要去端菜。孟海洋早已经抢先一步把菜从服务员手中的托盘里拿下来放在我面前:“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法式红酒鹅肝。”
我微笑着看着孟海洋,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表情和眼神是极度分裂的。如果眼神里的杀气可以实体化,我相信孟海洋已经被穿刺出了无数个透心凉的窟窿,从这头可以看到那头:“三十二岁的老女人怕胖,无福享受鹅的肥腻脂肪肝。”
孟海洋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也不看我,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最近你一直睡眠不好,一会你也喝点红酒,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有他们家的三文鱼也很美味,我很喜欢,你也试试。”一边说一边布了一块鹅肝在我的盘子里。
我实在忍不住想要跟他作对:“小心吃多了生鱼片,哪天寄生虫从你眼睛里爬出来!”
孟海洋并不生气,反倒歪着嘴角嘲笑我:“怪不得你嫁不出去,嘴太损。任刚还在呢,你这么快就把本性暴露出来合适吗?”
我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一个我名义上的相亲对象。
我连忙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俩互损惯了。”
任刚张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海洋,你们两个,真的不是恋人关系?”
“怎么可能!”我和孟海洋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之后,我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都尴尬的沉默了。按照各国狗血电视剧的情节,这男女主角一定是狼狈为奸非奸即盗。
任刚忽然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老兄今天拉我过来,说是来相亲,实则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跟你认识二十年了,我太了解你了,就爱猎奇。雷伊,听说你是个写恐怖小说的心理咨询师,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收集素材?”
我越发的尴尬。
任刚倒是大度地笑了:“没关系。反正能说的我讲给你们听听也无妨,过两天新闻上也会登出来。至于一些需要保密的细节,恕我无可奉告了。”
终于聊到了正题,我马上来了精神,急忙坐直了身子。
我对任刚的好感度开始急速上升,顺便白了一眼孟海洋。同样都是男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任刚说,他是市公安局大案要案专案组的组员。前几天案发之后,他们火速赶到案发现场。本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杀人碎尸抛尸案件,后来经过法医检验,才发现案子有些诡异。诡异之处在哪里呢?
死者的头颅被发现的地方在是车来车往的国道旁边,其余的四肢和内脏等零件也在附近陆续找到了。经过勘察,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被杀死并肢解后抛尸在这里的。前面已经说过,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碎尸抛尸案件,是因为经过法医检验之后,发现死者的头颅是在生前被用类似古代刽子手所用的鬼头刀一刀砍掉的!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和多恐怖的心理素质以及多么深沉的仇恨才能做到啊!
而且法医对死者身上的伤痕经过检验后发现,在头颅被砍掉之前,死者应该还被迫保持跪着的姿态捆绑起来,足足跪了至少48个小时以上,之后才被砍头。
“砍头,捆绑,跪着……”我喃喃地说,“忏悔,凶手是在让他忏悔……”
任刚突然僵直了身子,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孟海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你这是职业病啊,见谁都要当成嫌疑犯吗?你忘了,她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酷爱看各种恐怖电影,还是个心理咨询师!”
任刚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很深沉:“雷伊说的没错,我们也认为这是凶手想让死者忏悔。砍头之后,估计考虑到抛尸的问题,凶手才又把死者碎尸了。死者的头颅有野兽啃咬的痕迹,被野兽拖出来之后,因为临着国道,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之后引来大量的群众围观,破坏了现场,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经过讨论,我们认为凶手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男性,不懂人体解剖学,且和死者一定有着深仇大恨。这几天,我们走访了死者的家庭和工作单位以及亲朋好友,但都说死者为人谦和,并没有什么值得这样去折磨他的仇人。而且,死者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七十多斤,要多么强壮的一个男性能把他制服并砍头碎尸呢……”任刚的表情渐渐有些迷惑,“我们的法医并没有从死者的胃内容物和血液里检测出任何麻醉药的成分,倒是有一些伤痕证明,凶手是把死者暴力制服的!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任何线索都没有。”
我觉得浑身发冷:“凶手就这样把死者抛尸在国道附近,说明他根本不怕被发现。或者说,他期待尸体能被发现,因为他认为死者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他是在履行正义的责任。而往往认为自己是正义的罪犯,都希望罪行能被发现并被宣扬和肯定。”
任刚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但到目前为止,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掌握。局里已经决定这两天把案子见报,内容大体上就是我前面所说的这些,希望能有人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案子陷入了僵局,我也越来越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