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人并不是很引人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我出于职业敏感,总自觉不自觉地观察别人,再加上我是一个资深的悬疑推理小说爱好者,我可能也根本不会发现那人身上的诡异之处。
小区入口处有一个公厕,早上六点半,除了晨练的人之外,大多数居民还都没有出来活动。有一个人,从公厕里走出来。那人戴了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不露一丝头发,一身不超过一百块的灰色运动装,上身短袖T恤,下身长裤,脚上一双地摊上买来的杂牌子运动鞋。
奇怪之处并不在于这人的装扮,而是我认出她就是十分钟之前走进去的那个女人。只是她那时走进去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这一身,而是一条色调很明亮的无袖波西米亚长裙和米色小羊皮高跟鞋。如今她的一头长长的韩式卷发被鸭舌帽整个压在了里面,还戴了一副宽边墨镜。无论是穿衣格调还是价位,都比之前大相径庭。我之所以会认定前后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人是同一个人,是因为她特殊的走路姿势和习惯性的肢体动作。她走起路来有明显的外八字,身体各部分都绷得很直,手臂抬起落下的时候,带有特殊的优雅味道,很显然是曾经练过时间不短的芭蕾舞。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女人,进入公厕半个小时,就只是为了换一身行头吗?假如是因为每个月一次女性亲戚的造访,弄脏了漂亮的波西米亚长裙,那也不会从头到尾换上一整套完全不符合自己消费水平的装扮。如果非要说是弄脏了衣服临时买一身换上,那么发型和墨镜又怎么解释?而假如只是附近的居民为了晨练而换上了运动装,那没道理在家不换好衣服反倒来公厕换。
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偶然的。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低下头走出了小区,好奇心上来,差点跟着她出去。
但这是孟海洋已经到了,我只好把那个奇怪的女人抛诸脑后,跟随他上了车,朝徐娅茜家驶去。
到了徐娅茜家,孟海洋一边开门,一边略尴尬的跟我说:“这女人上次非说很害怕,塞给我一把钥匙,让我能随时来她家保护她。我一想,她家发生的事也挺莫名其妙的,一时好奇,就把钥匙收下了,你别想歪了……”
我撇撇嘴:“我想静静。你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吧,干啥都行,就是别打扰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除了一下脑子里的杂念,开始一边走动,一边思索。
我的玻璃弹珠,出现在徐娅茜的房间里。据她说,她晚上还能听见珠子滚动的声音。
没有外力,珠子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滚动。所以我认为,徐娅茜家一定曾经或者正在被入室。至于入室的是谁,目的是什么,现在都是未知数。
徐娅茜的房子布置的倒是很简单,一点都不像她平时浓妆艳抹的风格。一居室,卧室简简单单,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床侧摆着一个很简单的梳妆台,上面摆放了一些护肤品化妆品和镶在小镜框里的徐娅茜的单人照。客厅除了一台40寸壁挂超薄液晶电视以外就是一组简易沙发和一个小巧玲珑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些茶杯。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但都和客厅卧室一起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览无余,不可能有个大活人藏在家里而不被发现。
难道还有我没有发现的机关?
我走进徐娅茜的卧室,躺在她的床上,闭上眼睛。
我的那几颗玻璃弹珠,就是被孟海洋在徐娅茜的床底下发现的。
我静静地躺着,慢慢的,我仿佛听见珠子持续有节奏弹跳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我感觉毛骨悚然,连忙爬起来,咬咬牙狠狠心,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去。
什么都没有。
床底很矮,勉强够我钻进去。我连忙喊孟海洋过来,指着床底下问他:“你取弹珠的时候,爬进去过吗?”
孟海洋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怪异地盯着我:“我有病啊,拿拖把扒拉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爬进去?”
我二话不说,仰面躺在地上,扒着床沿滑了进去。
孟海洋惊诧地喊:“你今天出门又忘吃药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
在徐娅茜床底的木板上,有几个血红的大字:你看不到我!
我费力地拿出手机拍了下来,喊孟海洋把我拉出去。
孟海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像抓死狗一样抓着我的脚踝,简单粗暴地把我拉了出来。我站起身,顾不上弹落身上的灰尘,就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孟海洋看。
孟海洋睁大了眼睛,嘴里不禁喊道:“哎呦我去,这什么情况!”
我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说:”我刚才摸了摸,应该是用口红写上去的。字体大小不一,横七竖八,笔画上有很多不必要的反复描画的痕迹,还有重重把口红按上去的疙瘩。我感觉,有可能会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曾经潜伏在她的床下,留下了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字迹。至于那玻璃弹珠是人不是跟这个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我的玻璃弹珠到了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手里,那人又为什么潜伏在徐娅茜家,想要做什么,现在在哪里,还会不会回来,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把徐娅茜支出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