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暖色的光芒下,院子里是满地的红。
温热的血液如同花朵一般盛开。四溅的脑浆是点缀。断裂的骨骼,突兀地如同利刃,令薛眼目眦欲裂。零碎的肢体与内脏,散落在垃圾上,挂在晾衣杆的顶端,或者扭曲成一团,靠在偷来的车边。
薛“家”的大部分人,现在确实只是一团碎肉了。
这哪里是人间,简直就是修罗场。
“喜欢吗,薛老大?”薛柚歪着头问道。
“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飞奔到院子中央的薛眼,双眼都红了。他缓慢的扭过头,问她。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薛柚再次笑了。她伸出沾染鲜血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舔。腥甜的味道滑过喉咙。“每个人的血液,味道是不一样的。薛老大,你的,又是什么味道?我早就渴望这一天的到来。不过未想到,它竟来得这样快。我很喜欢。”她猛地将右手五指展开。
虽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薛眼仍然立即将匕首护在身前。
然而,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薛眼还来不及有更多动作,便觉手指一凉,匕首呛啷一声,落在地上,旋即被鲜血染红。
那黑影轻轻落在薛柚的肩头。此时,薛眼方才看清,那却是一只黑身黄瞳的瘦长猫儿。那猫儿的脚爪寒光闪烁,十分狭长,竟如刀刃一般。
是这畜生?薛眼又看向自己的手指:右手五枚手指,竟被齐根削落,鲜血不断地从断口滚出来,还隐约能见白森森的骨。
“啊……啊啊啊!”薛眼恐慌了。
眼前的对手实在是太诡异。他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报复。他根本想不到,她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薛柚如同蔷薇花瓣一般的嘴唇轻轻地开阖。
那黑猫再次如风一般向薛眼袭来。薛眼毕竟也是狠角色,并未吓得失去战斗力。他慌忙将身子向旁一让,那黑影便险险地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趁此机会,薛眼忙向少女方向袭去,他知道,只要制住她,自己便无虞了。
他的手,几乎触到了薛柚的鼻尖。
然而,在这一刻,他忽觉手臂一凉,便失去重心,摔倒在薛柚的脚边。原来,那黑猫竟能在空中转折,又倒射回来,用锐利的脚爪将薛眼的整条右臂撕了下来。
狂喷而出的鲜血迸射在薛柚的白裙与面容上。星星点点的殷红,让她看起来有如一尊杀神。而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她略向后退了一步,饶有兴趣地看着薛眼。
薛眼强撑着,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看来你也算是条汉子嘛。”
“老子一直是汉子,这个你应该很清楚。”薛眼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很绝望。
薛柚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那猫儿再次出手,薛眼的左臂又被卸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这贱人,即便能杀了老子,又能怎样?”薛眼嚎叫道:“你始终是老子的奴隶,老子的狗。被所有人玩过的狗!”
薛柚的眼中终于喷出了怒火。她女童般清丽的面容扭曲了。那黑猫再次激射而来,薛眼的双腿也被卸下。他如同人彘一般浸在血泊中。
“想要死吗?”薛柚轻声道。
薛眼已经开始神志模糊地疯狂吼叫了。血液也不断地从巨大的伤口中汹涌而出。
“不会让你这样快地死掉的。我会让你,好好地享受。”她俯下身,将一瓶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血液很快便凝固了。结出坚硬的痂。而薛眼也昏迷过去。“还要让你告诉我,我的上一个主人,他在哪里呢。”
“镰,把他带走吧。”她对黑猫吩咐道。
黑猫窜上去,竟将薛眼巨大的身体负在背上。它的尾巴倒挂上去,将薛眼紧紧缠住。
薛柚就要离开这里了。
在屋子中的薛二十三万般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她会留下她一条命么?
薛柚转过头,看着屋子中的薛二十三。
“那么,就留下你的一条命吧。我现在很开心呢。”
她就这样走了。
3。
“……她后来,便跟在秦履真身边。她杀死了她的所有主人——甚至包括未曾收养她的夫妇。最后,她访到了自己的血亲。她也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杀死。”目连一直以平静的语气叙述着。
菩提打了个冷战。
这个名叫薛柚的少女,好似罂粟花一般,看起来美好,但表象下隐藏着剧毒。而她,便会成为自己的对手么?一向懦弱的自己,该怎样,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是的……她的确让人可怜——但这不表示,菩提会心甘情愿交出匕首,让自己受这一份苦。
菩提不要。
“你怎么胜过她呢?”目连哂笑道:“关于你们之间的战斗,贫僧是不会插手的。我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
要杀了她么?菩提看向自己的双手。不……她仍然无法迈开那一步。
“贫僧方才便说过了,身为志异师的你,早就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你更接近于‘异生’。杀人对现在的你来说,只如曾经的你,去杀死异生。”目连的用带着无限诱惑的口吻说着。“另外……你的血亲们,你也不必太担心。上古流传的‘咒’,让他们无法被天赋者与报复者伤害。你只要放心地……放心地去杀戮。”
杀人么?自己……是异生?
“我……”
“你身为‘人’的证据,在哪里?若说身为人者,曾与你有深刻羁绊的血亲,已各自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而那个名叫檀柘的男子……他与你之间已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难道你未发现么?”
檀柘……是的……他忽然,对自己冷淡起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来得这样突然?菩提总觉其中是有隐情的;然而这隐情到底怎样,她却又说不清了。
“那……秦履真,他到底是谁?他是不是……所谓的,‘傀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