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每到真要行动时,艾却又迟疑了。她不知道这是胆怯还是悲伤,只是仿佛潜意识里却总是回避这件事情,仿佛不愿意亲眼去证实那个会说会笑的人此时已变成黄土下的一堆白骨……
看着不远处已开始变色的的叶子,艾在秋天的阳光中竟有些冷。
不愿面对的,仅仅只是这件事情吗?
在中秋之夜的时候,大家都围着满是美食的桌子说说笑笑热闹得很,俨然一个大家庭。艾却发觉自己依旧溶不进去。心中不知哪个角落,固执地铭着以前的那个家一起过节的记忆。磨不平,忘不掉。一闭上眼睛,那些往事竟似在眼前一般鲜明。
那些欢乐,那些笑容,那些幸福……
没有了,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艾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已掐进肉里。
现在还能如何?跑回去,向爸爸妈妈忏悔自己的冲动与任性,忘掉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事情,忘掉自己听到知晓的所有事情,然后搬到新的地方,从头再来……
可能吗?
艾看着流血的手冷冷笑了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切已不能再回头。
……他们不能容我……便是可以,我,又怎么可能还对那样卑劣、那样无耻的生物们笑得出来?
……
忘记吧,忘记吧,那些温柔、那些温暖、那些回忆已永永远远不可能再有……
……
本自空虚的丹田此时异常地热了起来。仿佛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形气流在百脉中涌动。炙烈如火。
它们在叫着:杀!杀!杀!杀!杀!!!
粉碎那一切,焚尽那一切!摧毁那一切,灭亡那一切!!!
心头有嗜血的渴望在蠢蠢欲动,一滴鲜血自她掐紧的手指间落下。
……
金色的阳光下,双手紧握的艾全身微微发着抖。她原本雪白的脸孔此刻殷红如血,漆黑的眼眸中实质般的煞气浓得可怕。
……
*****
蜷在她脚边的阿墨发现了艾的异样。
“啾~~啾~~”它伸长脖子看着艾轻叫,乌溜溜的眼眸黝黑而明净。
垂着头的艾浑身一震,手立刻松了,眼中的戾色也慢慢淡了下来。灿烂的金色日精洒在她的身上,渐渐渗入眉心,与微合的双瞳。
数十个呼吸后,艾长长吐了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身上惊人的暴戾之气已消失无踪。
想起适才的情形,她不禁有一丝后怕。
像刚刚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知是在四个月前的哪一天,她在采收月华完毕后,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怒气与恨意竟不可遏止地勃发……幸得得她及时警觉,以规则与理智费尽了力气才压下它们……
在同一个月内的第二次发作后,她已有意识地不再想以前的那些旧事。每天更不惜体力地为那六缸水而努力,往往在晚上一切结束后累得什么也不想地倒头便睡。
经过三个月平平安安的日子,她以为一切已没问题了。没想到刚才……
原来,那个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只是被自己有意无意间掩在了看不见的黑暗里。待得发作时,方发现依旧鲜血淋漓,疼痛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