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儿的那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拼命捂着嘴,却是怕她自己尖叫了出来。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跪在草丛中的小腿,发现有一条手指粗的青绿小蛇不知何时已缠上了右脚踝,冰凉滑腻。明显呈扁三角形的脑袋说明了它极有可能是剧毒蛇的身份。
被注视者尚未发现自己正被两双眼睛盯着的处境,兀自在不紧不慢地顺着裤管往腿上爬……
不同于晴儿的惊骇欲绝,身为当事人的艾竟有一种自己站在这个身体之外看着一个不相干躯壳的错觉,心头出奇地泛不起任何名为惊吓与紧张的情绪。
‘别动!‘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极小心地探向了那条小青蛇。在距它仅有两三寸距离时,敏捷而快速地钳住了它颈下的七寸。狠狠一甩手,已将它摔向最近的那棵松树粗壮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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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用粗大的树枝狠狠截掉那小青蛇三角形的脑袋后,木沉香方扔掉长树枝松了口气。刚想说话时却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得不用帕子又拧起鼻子来。
--他自从前天晚上起就好像感冒了,头晕鼻塞直打喷嚏,木炅分析说是由于前天的流水宴里各种味道太强烈以至于熏坏了他……
‘你没事吧?--啊嚏--不好意思,这两天鼻子耳朵都不太好使,要不早就可以发现这条蛇,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啊嚏--‘
朝说话时颇带些鼻音的少年微微摇头示意无事,艾发现自己在看着这向来端严冷静得超乎实际年龄的木沉香此时的有趣模样时,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的冲动。
终于大大松了口气的晴儿冲了过来拉着艾左看右看,‘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咬到?刚刚可把晴儿吓死了~~~‘
拂着木晴额前剪得整整齐齐的刘海,艾心中有一丝久违的淡淡暖意,‘放心吧,睛儿。姐姐没事。‘
……
‘喂--你们看我挖到了多少--‘腰间挂着把小铲子的瘦削少年拎着装得满满的玻璃瓶跑了过来,‘你们都站在这儿干什么?等我一起回去吗?‘
‘小心!‘木沉香脸色一变,几步冲过去拉住了他--在那少年脚前一步,便是被切下的蛇头。
‘不就是条死蛇么,有什么好怕的?‘本吓了一跳的木炅看清眼前的东西后却放下了心。
面色凝重的木沉香没有理会他的抗议,捡起树枝拨了拨那个扁三角形的蛇头。不出他意料,那本看似毫无生机的脑袋在树枝触到它时突然地张开了嘴,两颗满含毒液的尖牙狠狠穿透了寸许厚的木头。
片刻后再碰时,方自一动不动地死得透了。
‘蛇性阴狠,命最耐久--啊嚏--如果以为它这么就死了而冒冒然去碰会吃大亏--啊嚏--‘
木炅这才拍着胸口大叫侥幸。
木晴更控制着附近发现的一块大石头将这条她口中的[坏蛇儿]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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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四人说说笑笑地回到桃花源外时,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一直悄悄尾随而来的两个黑影。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阵法中长长一段时间后,盯梢者方从藏身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奇门阵法?嘿嘿……以为这种东西就可以挡住我们吗?真是太天真了,嘿嘿……‘打量着眼着隐隐有白雾缭绕的树林,个子高而瘦的男子尖声笑了起来。如同指甲挠过玻璃般的刺耳嗓音听得他身边表情畏畏缩缩的瘦弱男子恨不得能立刻捂住耳朵,只是却不敢伸手这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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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一男一女就是画像上的两个人吗?‘在快走出断梦森林之时,高瘦男子又开口确认了一次。
‘荆大侠,小人哪里敢骗您老人家?‘摸着仅剩耳孔的左耳朵,郑贵眼中满是惧色,‘那两个人的样子,我做梦也记得起来--刚刚那个差点被蛇咬到的丫头,就是半年被他们救走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确定就好--‘那被称为荆大侠的男子话意一转,‘对了,为了感谢你这两个月来的帮忙,答应你的酬劳现在就给了你吧。‘
他从怀中掏出个鼓囊囊的钱袋掂了掂后,递了过来。
郑贵大喜接过,眼中无可掩饰地露出明显的贪婪之色。可刚拉开袋口拿出枚十两银锭准备咬上一咬以确认真假时,突然觉得胸口一凉,浑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到喉间,抑不住地一口喷了出来,全洒在手中的银两上,蓝绸钱袋被染成了紫色。
已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那高瘦男子正‘嘿嘿‘冷笑着看向他。右手中血肉模糊的那团东西兀自在微微跳动。
那是,他的心脏。
‘你……为什么……‘以最后的力气想抓住那男子的绛红袍,郑贵挣扎着问出四个字。
高瘦男子一脚将他踹得远远地砸在一棵树干上,郑贵浑身抽搐了一下后软软摔倒,显见已不活了。
他大睁的双眼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荆姓男子正仔细检查着手中的那团血肉,那人的嗓音依旧如同指甲划过窗玻璃般尖锐刺耳,‘我燕族荆引的东西,岂是你这样的不入流人物拿得到手的?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