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徒儿不孝。但，我只求您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倪剑心挑挑眉，已冷笑起来，“若是真的，那又如何？”

风无争重重磕了三个头，“师父对我有教导和养育之恩，我本不该怀疑，可是，现在徒儿只求您能告诉我，您收留我，教我剑法，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吗？”

倪剑心笑容有些僵硬，“无争，却是谁教你这么对师父说话？”

眼前寒光一闪，却是风无争拔出了腰间宝剑。倪剑心眉头微皱，冷笑道：“莫非你还想和为师动手不成——”话音未落，他已面色大变，劈手便将风无争手中长剑夺了过来。

只是，仍旧迟了。

血花飞溅中，那绯衣少年右手腕脉处鲜血淋淋而下，竟是筋脉尽断。若不是倪剑心伸手得快，只怕他那一剑会亲手将自己整个右手都给切下来。

但饶是如此，他手筋已断，这只右手怕是日后再也使不得剑了。

惊骇中，却见那少年慢慢抬起头来，他面色煞白，额间兀自鲜血殷然，犹自颤抖的声音却坚定无比：“师父，我的武功、名声、荣耀，全部都是由您赐与……现在，我就把它们都还给您！剑庐十年，您待我恩重如山，我粉身碎骨亦难以报答。若是不够，就将徒儿这条命也拿回去吧！”

倪剑心目光闪动，良久方冷笑起来，“既如此，也好！”剑气呼啸，这一剑已狠狠挥下——

“住手——！”叶彤心胆欲裂，欲和身扑去却已迟了，心口剧痛间她眼前一黑，竟已晕倒在地。

风无争瞑目待死，却只觉得脑后一痛便已失去知觉，耳中隐隐似听到一声叹息，“唉，傻徒儿……”

……

****

看着眼前一切，风自舒眼中俱是挣扎，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倒下的叶彤。那枚钢箭却兀自插在他的后心。

抬头，不出所料地正看见那锦袍男子倒转剑柄敲上了风无争脑后“玉枕穴”，手一长，那绯衣少年宛如被一双无形之手托起般，已稳稳送到他脚下。暗暗松了口气，风自舒眼中已多了抹无奈却苦涩的笑意。

“有时候真地想不通，以你这样个性的父亲而言，怎么会有无争这样性子激烈的孩儿？！一句话没算到就下狠手，一不留神便捅个大窟窿，这样的性子，简直和小师妹当年一模一样！”

“说起来，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师兄你还不愿意交出那份千年宝图么？”倪剑心负手望天，并不看他，话中竟有些淡淡的怅然。

如捧着最易碎地珍宝般小心将风无争抱起，让他与叶彤一起倚在自已身侧。风自舒闻言终于苦笑起来，“师弟，你真地想要这件东西么？师父临去世前再三告诫过，神宫宝图出世未必是件好事……”

“废话！”倪剑心狠狠一瞪眼，“好歹我替你养了十年儿子，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抢回去。不拿点东西来补偿，我剑庐主人的名号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忽地长长叹了口气，“你将无争送到我那里之后，虽说用封神指封住了他有关你的一切记忆，可每天晚上蒙着个脸鬼鬼崇崇地来看他做什么？莫非是怕我倪剑心教得不尽心不成？他一有个头疼脑热，你似乎比我还要着急得多，还有他十岁那年，你以易筋洗髓手为他培元固本，要不这小子幼时根基不足，又哪里能进步得了这么快？说起来你却因此耗了十年元气吧？”

说要此处，锦袍男子的高雅气度已化为满脸的悻悻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补偿心理还是什么骨肉之情，只是你这么做却置我这个他名义上的师父及义父于何地？”

“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看着无争一脸崇敬地叫我师父的时候，我想着是不是杀了他会比较好……省得天天看着他那张与小师妹神似得出奇的脸孔心里不舒服……唉，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形……”

风自舒满脸歉然，只是还没开口倪剑心却已挥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免了！”

“现在天下即将大变，百年之战近在眼前。便是守图千年的守护者，现在也是时候让它出世了吧……”锦袍男子神色间忽地激动起来，“这个劳什子守护者之名，将我们束缚了千年，难道你到现在还甘心被这个所谓的名字所控制着么？十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莫非你愿意看着它现在再度上演？！”

“我想，你应该了解羸后的固执才对。她的手段，哼哼……”

风自舒脸色一变，“羸后已知道了？”

倪剑心冷冷瞅着他，没说话。

“罢了，罢了……”，良久，风自舒神色惨然，却终是一分分收回了视线，“或许便如师父临终前所推算的，这千年之劫始终是避不过……师弟，你赢了。这件东西，我现在便与了你吧……”

并指一划剖开左手上臂，于血肉间终于摸索出一个密封的小小腊丸，他随手向锦袍男子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