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的枯树下,一个单薄的人影,拥着双膝,看着落雪的漆黑天幕狂叫。她身边,是早已结冰的积雪河流。
她的泪,早已在面上流成了冰棱,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到辨不出。
然后,她便听到了一个比一切都温柔的音色,“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可以跟我说说么?”
转过含着泪的脸,她便见到了三个雪白的人影。那么大的雪,她们肩上发上却没有半点雪花,便似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她们与这个世界的一切污染与侵蚀隔开。为首的那个人,似乎整个人都在这样的夜里散发着光彩。
“跟我来吧,”天籁般的音色微笑着,“不管有什么问题,不管有天大的委屈,我都会静静听你诉说……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既然上天注定,让我在这个地方碰到了你……”
“这是我的承诺。”
仿佛连灵魂都被这样的温柔魅惑了一般,望着那双魔幻般的眼,不知不觉间,素来对陌生人抱着一份排斥与警惕的她已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冰冷却柔软的手。
*****
……
捧着滚热的奶饮,拥着天鹅绒的被子,已自冰冷中缓过来的女孩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她的故事。
她的名字,唤作贺阗,就读于南三区的雪华学院,上个月刚满十五岁。她本是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只因为成绩优异,每每总能拿到最高的奖学金,又得院长喜爱和学校里教师的照顾,也便一直读了下去,这个夏天已升上了中级班的三年级。眼见明年便能顺利毕业拿到证书,却不想平空遭了横祸。
南联邦继芭蕾之后,这几年又风行起了花样溜冰。她幼时生长北方,家中景况也还好,芭蕾、溜冰都有下苦功寻名师学过,八岁时出了车祸失了双亲,最终流落到孤儿院里,幼时功底却未丢下。得到雪华学院,慧眼识珠的导师花了心血大力培养,她也想着以后有一技之长较易出人头地,也便勤加磨练,这两年的比赛都得到了极不错的成绩,她看着奖金很是高兴。
得到今年,她首次参加十四岁以上的少年组时,首赛便得了南方五区的第一名,据说总成绩还是这几年来整个南联邦的最高分。雪华学院一时自是风光无俩,学校更是一口气免了她今后一年所有的学费。不料便在一个半月之前,突然有不认得的人让她放弃比赛,她莫明其妙,自是不肯同意。结果过了十天,有人在她放学后将她扯入暗巷打折了她的腿。
她醒来时已在医院,医生说左腿腿骨断了,全愈估计需要半年,而且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进行溜冰滑雪之类的剧烈运烈运动。学院的人了解清楚情况后,付了一个月的住院费后便再也看不到影子了,孤儿院的朋友们也来看过,却谁也帮不上什么忙。院长妈妈来看她时,只是陪着叹气。
后来她隐隐听人说,像这样的事情,近几年在南联邦早已发生过不止一次,比较而言,她还不算是最倒霉的那个。至少她这双腿还算完好,只不过七天后的南三区复赛,她今年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可她实在是难以就这么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在数天前,拖着一只伤腿就这么跑了出来。
她身上钱本来不多,这几日又有大雪,穷途末路中,连饭钱都没有了的她唯有跪倒在雪地里放声大哭,若是白衣少女发现得再晚些,说不定她已冻僵在雪地里。
“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残废!不想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不想以后再也不能跳跃在溜冰场上……”
“要不要那所谓的第一都无所谓,我只想以后还能再次溜冰……”
“十二年啊,它已变成了我的生命……我只想他们看着我在冰上的模样微笑就好……我只想赚些小小的钱,能给院长妈妈和朋友们买些礼物,能让我继续读书……”
“……”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琉璃杯里,她已呜咽至不成言语。白衣少女托着下颌淡淡听着,姿态完美无缺,温柔而优雅的眼神也似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对她已有一定程度了解的宁姬却由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分辨得出,她已对这件事生了兴趣。
“那么,你可知道,下令打伤了你腿的那一家,姓什么,在哪里?”白衣少女轻轻地问。
“听说……在都城……那家人,姓金……”
白衣少女的眼神在这一瞬蓦地亮起,然后,所有光芒皆化为眼中越来越重的笑意。
[本来呢,以为只是一个,桥段简直熟悉到,让人忧郁的故事罢了……]
[却原来真是,冤家路窄呢……]
[久别的故人啊,这一次,送份什么大礼给你作为惊喜比较好呢?]
[……]
脑海中在这一瞬转过无数个念头,面纱下的脸却仍保持着最最温柔优雅的笑意,望着满面泪痕的少女,她柔声的安慰有着最好的放松效果,“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会过去……明天早上,带我,到这儿最近的溜冰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