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旺代,滨海雅尔市
昨晚,梵梦•静远从中国飞到了巴黎。
今天一早,他便乘了两小时的火车到了南特。行色匆匆,顾不得感受一下这异国的情调和欣赏一下这异国的奇美风光,立即改乘公共汽车。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来到了旺代的滨海雅尔市。
在这异国,他没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他会法语。象许多会外语的人一样,除了语音不大准确,个别词汇会词不达意之外,他运用起法语和运用起他自己的母语来并无多大差别。
住进旅馆,安顿下来之后,到旅馆前台问了一下“圣玛丽女子修道院”的情况。
然后,让他们给他要了一辆计程车。计程车到后,他上车对司机说了一句:“先生,请,圣玛丽女子修道院。”
计程车便转向比斯开海湾,然后转向西,向“圣玛丽女子修道院”飞驰而去。
***
滨海大道上。
南边展开的是沙滩岩礁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西洋。
北边有低矮的农舍、白色的粉墙,蓝色的玻璃窗以及天主教堂和风车。
他本想好好欣赏一下这曾在梦中无数次向往过的大西洋,没想到车子开了十几分钟,便转向北,把大西洋抛到了身后。现在,在他眼前出现的是星罗棋布的村镇和农舍,还有森林、古堡和葡萄园。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埃塔娜•桑切斯-吉永主演的《云中漫步》,想起了影片中那收获葡萄的场景和用脚踩葡萄制酒的狂欢场面……
这里的生活宁静,平和,连树叶上都没有尘土,简直可以说,纤尘不染。
“我可是真正的来到了法兰西的肌理深处,看到了她的首善之区——巴黎——那时尚风华之外的另一种法兰西。”他想。
这样一想,就想起了巴比仲派的米勒。想起了他的《拾穗人》、《牧羊女》、《晚钟》和《小鸟的饲哺》,想起了他画笔下的普通人性的诗意。
这样一种法兰西是另一种美。
这里的空气新鲜,即使现在,大西洋已看不到了。但这海风,他想起雪莱的《西风颂》,那广博犷野的大西洋,那诗人的激情,那对革命即将到来的呼唤。他又想起了《九三年》,腥风血雨,想起了朗德纳克与郭文、西穆尔登,还有那位神圣母爱的化身——受尽苦难的米舍尔•佛莱莎。想起了乔•治桑的《魔沼》,那神秘,那温馨。想起了福楼拜窗前那彻夜不眠解剖法兰西灵魂的灯光……
他甚至还想起了此地的葡萄酒。海滨不莱梅的葡萄酒,如果配以此地的海鲜,如沙丁鱼、贻贝、白金枪鱼,加有白酒或橙子花的奶油面包,那真是妙不可言……
车在飞驰。
现在,他得收回思路。
是的,现在他真得好好想一想了。不一会,就会来到“圣玛丽女子修道院”,哪他该怎样来进行他对菲菲尼达郡主身世的查找呢?一个多世纪了,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哪里的嬷嬷还会有人知道那时的爱丽思吗?哪里的记忆在这《追忆逝水年华》的流逝之中还能幸存下来吗?还会有象浮士德博士在面对历史的大海,看见了它的浮光掠影而发出的由衷感叹吗?靡靡斯特是否已收走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