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律平没料到自己横行一世,临到老来居然会落得如此被臣下和孙辈秋后算帐的地步,垂头丧气之下恶从胆边生,将跟随耶律阮的贵族及将士家眷全部抓了起来,想要决一死战。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身至戚贵族的耶律屋质挺身而出,劝述律平与耶律阮讲和。屋质是契丹贵族中的顶尖人物,辽国两度王位更替他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挽回了国家气运,后来被封为“北院大王”,称“于越”(有辽一朝,于越仅有三人得封)。
屋质对述律平说:“李胡和耶律阮都是太祖与太后您的子孙,国家并没有落入外人之手,您何必如此固执?我愿意代表太后前往议和。”
屋质来到耶律阮营中,又对满心想要报复的耶律阮劝说:“一但兴兵,即使大王您打赢了,却也难免骨肉相残。何况如今胜负还未定?就算大王您胜了,被太后和李胡扣押的人质岂不是先要送命!还是请您和太后讲和吧。”
耶律阮左右这才知道家眷尽数成了述律平的人质,不禁大惊失色,纷纷附议,于是耶律阮和述律平终于在几天后见面了。
一见面,祖孙俩就大吵起来,彼此都没有一句好话。眼看情形僵持不下,述律平对屋质说:“你来为我主持公道。”屋质说:“太后与大王彼此释怨,臣才敢开口。”述律平应允道:“你尽管说。”
于是屋质向述律平发问道:“当初人皇王图欲封为太子,为什么太后却要改立太宗呢?”
述律平死鸭子嘴硬地回答:“改立皇储,太祖是曾经说过的。”
屋质转而又向耶律阮发问:“大王你为何擅自即位,不先征得尊长的同意?”
耶律阮怒气冲冲地说:“我父亲当初本应立为国主,却因为这个尊长而不得立,所以我如今不愿禀报。”
屋质听了祖孙双方的言辞之后,正色道:“人皇王舍父母之邦投奔他国,世上有这样做儿子的?大王对此却没有一些愧意反倒满怀怨气!至于太后,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偏爱,就篡改先帝遗命,妄授神器,还至今不肯承认。你们这样还想讲和?赶紧开战是正经!”屋质说着就丢下手里的筹拂袖而起。
这恐怕是述律平第一次听见别人明明白白地指责自己的重大过失,眼看着四面楚歌,她虽然凶残,却也不禁又急又愧,流着眼泪说:“当初太祖遭诸弟之乱,天下荼毒,疮痍未复,我怎敢因为自家争夺帝位而使国家再遭兵乱!”
眼看祖母态度软了下来,耶律阮也表态道:“我父亲以太子身份而失去国主地位,尚且不曾兴兵征战,如今我怎么能做他不肯做的事情!”
迫在眉睫的一场内战总算是在剑拔弩张的关头平息了。
不过,虽然放弃了兵戎相见,述律平仍然不甘心将帝位传给长孙。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她又对屋质说:“如今讲和已毕,我们再来考虑一下帝位究竟应该传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