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云洲虽是小岛,但面积不小,岛上商铺林立,身处中间犹如闹市,一派锦绣繁华。陆衍自幼生活在椹麓山上,师门都是一群药痴,整日沉迷于研读药典,炼药试药,压根没机会接触日常市井生活,见到这番景象,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一息。
也是他们赶得巧,今日正好是半月一次的小集会之日,四方小贩云集,人头攒动,摩肩擦踵,陆衍在其中挤的不亦乐乎,还拉着个不太情愿的方道柳。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喽!”一个老人肩抗一根一人高的木杆高声叫卖着,最上处包裹了厚实的几层稻草,上面插满了一根根串着诱人的红果子的小木棍,红果子外面一层晶晶亮的剔透糖衣看着都觉得甜丝丝的。
陆衍眼睛一亮,摸出几枚铜板挑了两根最大最红的:“来,给你一个。”说完自己先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瞬间大大的眼睛都幸福的眯起来,“快尝尝,好甜!”
方道柳失笑接过来,觉得这陆衍还真是个孩子,喜欢吃甜食,他轻轻咬了一口,甜甜酸酸的滋味一下子涌进口腔,他这才惊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记忆中仅有的几次甜味也是淡淡的,不如这般浓烈和直接。
“你说萧坞主会怎么处置水莲姑娘?”陆衍咬着糖葫芦道。
那要看他是怎么想的了,若真是情根深种保下水莲未尝不可,但观数十年来萧离水对桃花坞的经营布置,说他没点想法,鬼也不信,不处置下毒之人怎能服众。但这些话不方便说与陆衍听,方道柳含糊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陆衍看着方道柳忽然停下脚步,认真道:“我觉得坞主会既往不咎的。”
方道柳笑笑:“或许吧,不过现在是不是水莲下的毒也不知道,说这些有点太早了。”
“毒是她下的。”陆衍肯定道,“她的指甲缝里有浅褐色的印迹,但凡触碰过魏龙胆的人一个月之内都洗不掉。”
方道柳道:“那你怎么不和萧离水说?”
“分量上不对,萧离水中毒是半月之前开始的,若是以药瓶内剩下的分量来看,她每次下毒分量都极轻,根本起不到置人于死地的效果。”
“说不定她并不想这么快杀了他,想慢慢折磨他,又或者怕萧离水死后大家怀疑到她,故意拖长时间呢?”
“说不通,首先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弱女子从哪里拿到的□□,很明显这是有人给她的,并且这个人很想萧离水死,彻彻底底的死了那种。其次,这种药的药性猛烈,需三日内全部下完才最佳效果,拖长时间只能让萧离水有更多的时间来找到高明的大夫救他。”
“你的意思是,有人胁迫了她,她别无他法,但故意拖延时间?并且,这个人和萧离水有深仇大恨,而且应该与唐门之类的世家有很深的联系。”
“不见得是唐门,这种毒很偏门,不像唐门风格,倒像是南疆巫毒一派。”陆衍把外面的糖衣咬的嘎嘎响,含糊不清的说着,“魏龙胆是他们标志性药材之一,除此之外,还有鹅耳枥、胡麻花等等几味少见药材,用以区别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所制□□。”
方道柳怔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魏龙胆么,真有意思,我居然没有认出来。”
“认出什么?”陆衍转头好奇道。
“没什么。”方道柳摇头,忽然眼神瞥见前方的一个小摊,话锋一转,“只是看见小时候的吃食,许久未见了,有点怀念。”
陆衍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走了过去,是个卖桂花糕的小摊,洁白软嫩的糕点上落满微黄的桂花,浅浅淡淡的香气仿佛一下子就钻进鼻子里。
卖桂花糕的是个老婆婆,她从小马扎上赶紧站起来:“两位小公子,来点桂花糕吧,老婆子都是自己亲自摘洗的桂花,磨的精细糯米粉,好吃的不得了!”
方道柳望着桂花糕,出了一下神,眼底一时情绪纷乱。
陆衍正准备付钱,忽然不远处的港口岸边传来一阵喧哗哭闹声,方道柳凝神一看:“是金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