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寄北很少听师父说起十四娘的名字,可听这对话,他们倒是好像很熟。他知道,师父是向来不喜亲近女人的。师父总说女人太吵,太麻烦,女人越多的地方越是麻烦。
十四娘道:“难道九爷怀疑夜一的死与我有关?”
白鹤九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我可没这样说。你知道,我这人很闲,很闲的时候就得找点事来做。”
十四娘冷笑一声:“我倒是没看出你很闲,去青楼还带这个少年,九爷的日子过得真够滋润。”
桌上的蜡烛东摇西晃,昏黄的烛光下,夜寄北看见白鹤九的脸色变了变。他笑起来的时候很不正经,他不笑的时候又顿觉阴鸷吓人。
白鹤九道:“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某今日算是见识了。阿寄,我们走罢。”
夜寄北愣了好一阵儿才知是在叫他,诧异地抬起脸。白鹤九当他没听见,走过去拉了他的手。他的手带着一股暖意,从手心慢慢传遍全身。
他们离开的时候,只听十四娘冷冷道:“走,你走,你们都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接着是隐约的哭声:“谁让你这么听我的话……”
夜寄北一直都很听师父的话,师父输的一定是对的。可是,他并不觉得女人很麻烦。相反,他觉得她们很脆弱。她们就像树上的花,开着再艳再好,也总归会有凋谢的一天。
*
出了十四楼,月已升到更高的地方。
他们坐在房顶上,背倚一轮朗月,夜风润了屋瓦,浸着一股子寒意。夜寄北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抱紧双臂。
“冷么?”
夜寄北点头:“有些困。”
“睡吧。”
白鹤九将他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嗅到衣服上陌生的气味,夜寄北浑身打了个激灵,反倒是清醒了几分,下意识拉开距离。
夜寄北问他:“你觉得她会是凶手吗?”
白鹤九的声音离他很近:“一个人一旦爱上了另一个人,连下雨天都会觉得有趣。”
下雨天也会觉得有趣?
夜寄北不懂,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对他来说,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事情比找出凶手更重要。
*
夜寄北醒来时正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明晃晃的光线于指缝间跳跃,光影爬满了脚踝和脸颊,生出些许温度。
已经是天亮了。
夜寄北靠着一边坐起来,扒开车帘,明亮的天光迫使他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白鹤九背对着他,正在赶车。听到声响,回头微笑着看了看他,唇角上扬:“醒了?”
夜寄北点点头,坐到他的身旁。明明昨夜还在屋顶,不知白鹤九是从何处雇来的马车。他凝视着那人晨光下的侧脸,愈加想不明白。此人不仅是白骨生之子,而且还与十四娘熟识。他与二十四桥之间到底会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