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堤主要用以约拦水势,取其易守也,遥堤离河颇远,或一里余,或二、三里。伏秋暴涨之时,难保水不至堤。然出岸之水必浅,既远且浅,其势必缓,缓则自易保也。”潘季驯担心皇帝听不懂,继续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遥堤是用来增加河道的蓄泄能力,有利于宣泄稀遇洪峰流量?”朱祁镇好奇的说道。
“皇上天纵英才。”潘季驯心中一阵好奇,同时心中也颇为感慨,得遇明主,何其幸哉!
“那这缕堤呢?”王直问道。
“这缕堤,是顺河流靠近主槽修建的小堤。堤势低矮,形如丝缕,故名缕堤。用以约束水流,防御一般洪水的。”潘季驯道。
“那它还有其它作用吗?”王直又问。
“缕堤束水,增强水流的挟沙能力。”潘季驯道。
“遥堤、缕堤相互配合,束水攻沙,还能防洪泄洪,确实是妙啊!”朱祁镇笑道。
接着,潘季驯又向众人解释了格堤、月堤的作用。
朱祁镇连说了数声好字。
文臣们面面相觑,心有戚戚然,没想到一个泥腿子居然能想出这么多办法来,这让他们这些学富五车、饱读诗书、通古博今的大臣有些挂不住脸。
“潘总督,你说的这些方法既然这么好,本官倒想问问你,黄河之长且止千里,按你的法子,这些堤坝需要建造多少?又要耗费多少钱粮?”
朱祁镇闻言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是工部水司郎中魏大可,一见是他,朱祁镇心中不悦。
这人原是工部右侍郎,因其负责黄河水务不力,被都察院弹劾,降为水司郎中,以观后效。
没想到这老小子今天又跳出来。
潘季驯不疑有它,思忖片刻后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黄河之所以连年洪水,主要原因就是朝廷强行让黄河与运河捆绑治理,违背了“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导致黄河下游泄洪能力持续下降?。本官所说束水攻沙之法必须建立在黄河改道的基础上,我测算过,若将黄河入海口改到山东的渤海湾,需建造大小堤坝三百五十处,耗费钱粮约一千三百万。”
“嗡”的,奉天殿内一片哗然,文臣们纷纷指责潘季驯狂言造次,异想天开,别说你还没算黄河改道的费用,就光筑堤坝一项就要花费大明朝将近一半的赋税,这简直是挖大明朝的墙角啊。
武将们则是你看我我看你,这些政务他们是不懂的,也不想关心,但是一听要花这么多钱,心里也是有些气愤,你把钱都花了,我的兵吃什么喝什么?
潘季驯被众人指责的低着头不敢说话,而一向支持他的王直也是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嗯嗯,”朱祁镇咳嗽了一声,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魏大可”朱祁镇语气冰冷,“朕问你,是人命重要,还是钱粮重要?”
魏大可闻言,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皇帝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你要回答人命重要就等于承认了潘季驯的治黄策略,若是说钱粮重要,不用皇帝处置,都察院那帮眼冒绿光的御史就能当廷喷死他。
“臣……臣……”魏大可左右为难,冷汗直冒。
“哼,嫉贤妒能、尸位素餐,你这个水司郎中朕看就不用干了,回家抱孩子去吧。”朱祁镇怒道。
魏大可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