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予默然不?语,二人对坐了一会儿,常照忽然道:“上次在这里看春景,还是?同?泊明一起?。”
很熟悉的名字,苏时予思索片刻,问道:“是许澹、许大人”
常照“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有从窗外移开,似乎飘得很远:“我自小便没什么朋友,来到汴都之后才勉强结交一二,能引为知?己……不?必引为知?己,能同?饮一杯酒的人都甚少。如今我在陛不?相与谋,道不?同?……罢了。”
苏时予神色复杂,半晌方道:“平年兄竟是个多情之人。”
又不免伤情:“从前在苏相门下,因苏相显赫、皇后势大,我为避嫌,纵然与人交好,也不?敢大醉。我与兄同?病相怜,实在是缘分。”
常照摇头:“不提也罢,今日融雪伴春景,实在?是?不?可多得?,你我共饮,抵足而眠!”
苏时予便笑道:“甚好,不?醉不?归。”
这些日子落薇没有出门,后园中的海棠树生了新叶,一日一日地绿起?来,凛冬在一夜之间消逝入春,她却猝不?及防,生了一场风寒。
叶亭宴每日下朝之后,总会带着书卷到她的榻前,有时为她讲述一些朝中的变故,有时读一些新诗。
落薇忽而发现,他的声音是不曾变过的,从前不?同?,不?过是?刻意伪装而已。
字句优美,读来唇齿生香,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干净,她闭上眼睛,总会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从天狩三年开始,梦中是下了四年的磅礴春雨,她发丝衣裙均被?打得?透湿,海棠花却经年不?凋,遇雨亦未谢一片花瓣。
“旧案审完了。”
叶亭宴端了一碗汤药,耐心地吹了两口,抬手喂她。落薇嗅见苦味就头晕,刚一蹙眉,他?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颗蜜饯梅子,塞到了她口中。
小时候喝药才会怕苦的。
落薇一舔,甜腻的味道充斥了舌尖。
她仰头?将药喝得?一干二净,讷讷地道:“我又没有耍赖不喝。”
用蜜饯梅子哄不肯喝药的小姑娘,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叶亭宴只笑不?语,再?开口时,忽然带了些幼稚的自得:“这些日子我走过汴都的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夸他。”
落薇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这个“他”说的是自己。
“为什么要叫‘他’,你不?就是?他?吗”
叶亭宴哭笑不得:“我不?是?想说这个。”
落薇不依不饶:“这个比较重要。”
于是?他?败下阵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说,我和他?终归是?不?同?的。”
落薇咳嗽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叶亭宴便飞快地接口:“无事,等我重新成为他?便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后落薇思索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起此事的用意,不?由?叹道:“常照手段了得?,我知?道他应下我们的赌约后不会坐以待毙,没料到他?能出这样的招数。不?过……宋澜知晓他的心思吗,就没有说些什么”
“宋澜原本?想借机报复先前在靖秋之谏中对他施压的人,常照此举,自然令他?不?悦,况且他?如今已经不?像四年前那样心虚了,听见对先太子?的称颂,愈发易怒。此消彼长,常照这些日子不得宠信,他?便信我多一些,我正借机在宫中搜查你前些日子?所?怀疑的厄真部细作?,这次,一定将他?寻出来。”
落薇点头?应下,本?想再?问一句,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她既然没问为何自己这一病便病了一个月之久,叶亭宴便也装作?无事:“刺棠案重审虽败,但刑部拿着那封‘太子?手书’,尚未理出结果。宋澜也不欲在此时杀邱雪雨,以免将落定的案子?又添上几分疑虑——这一次,他?一定会逼着邱雪雨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伪证,以免再?给刺棠案翻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