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站在人群中,脸色冷沉,语气低哑:“昭明公主,容咱家提醒你一句,今日你但凡再上前一步,神佛难救。”
顿了顿,孙公公冷声:“你当真敢不要性命了吗?”
江烬霜的手拭过刀鞘,看向孙公公的眼神冷冽桀骜:“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本宫想做便也做了!”
“好!那公主殿下不要后悔!”孙公公眯了眯眼,抬抬手示意身后御林军。
御林军得令,手持长枪,朝着江烬霜刺去!
弯刀终于见了血。
到底是万晋的士兵,江烬霜手下皆留了活口。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脸上仍是溅了血迹。
身上的红袍被染成更红的血莲,江烬霜面无表情,只能听到利刃割开皮肉,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
孙公公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这场厮杀,握着拂尘的指骨一寸寸收紧。
他心中只想到了一个词——杀神。
她是杀神。
好似没有感情,毫不出错的堕神一般,每一刀每一式,都不是为了好看。
——是为了杀人。
一击毙命。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去钦天监询问国师大人些事情,偶然看到国师大人身边那位剑侍练的剑法。
剑侍名叫正则,是国师大人出游时,带回来的孤儿。
他的剑法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更重要的是,那样的剑法,与他的师父赵云归所传剑法并不相似。
赵云归这个人,其实是很注重师承的,那时候孙公公便想,也不知道这位正则大人是在哪里学来的剑法,虽说好看,但到底不算道家正统,若是让国师大人知道了,恐怕免不了一顿处罚。
闲来无事,孙公公上前,提出自己的想法,警醒正则不要将这套剑法展示给国师看。
正则闻言,却是满不在意地笑笑:“孙公公多虑了,这剑法是……是我师父的好友所传授的,师父知情,绝不会生气。”
那时候孙公公还很意外:“咱家听闻国师大人素喜独来独往,竟会有此等交心好友?”
正则笑笑:“确实是交心好友,我家师父绝对信任她,不会有问题的。”
孙公公当时还不明白,只觉得讶异,如今看来……
那位“交心好友”,指的便是江烬霜了。
只是一个回忆的工夫,江烬霜的刀刃上满是血渍,最里圈的御林军皆是倒在地上,哀声遍地。
江烬霜身姿挺拔,站在那被弯刀劈裂的汉白玉砖上,刀锋遥指高处紧闭的金銮大殿!
“五年前,北槐风雪埋黑甲骑三千兵马时,陛下曾说——”
“我万晋大朝,有忠义不倒,英魂化星寂照山河。”
那刀刃上的血珠连成线,滴落在青砖之上。
“今日,陛下不妨猜猜,我江烬霜倒还是不倒,跪还是不跪!”
声音桀骜张扬,响彻九霄。
她站在金銮殿外,站在三年前,她跪拜的那个石阶上。
三年前,她跪过了,两条腿险些断了,才让她重新站起来。
今日,今后。
她不跪了。
——谁也不能再让她跪下了。
有熹光照进那金銮殿的匾额之上,也照在江烬霜寂寥的背影上。
江烬霜手中持着弯刀,好似多年前,那半步不退的睿阳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