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姓之所以厌恶辱骂她,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就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倘若她是那些不知情的百姓,她也会这么做。
——这没什么值得愧疚的。
江烬霜这样想,并不代表这些百姓这样想。
以至于江烬霜后面连续几个月,每天打开公主府门时,都能看到放在府门外各种各样的物件。
有时候是几条鲜活肥美的大鱼,有时是两大袋米面粮食,甚至有时还有两三筐大白菜。
总之那段时间,公主府的厨房整日花样不断,江烬霜也因此饱了嘴福。
那些百姓或许是觉得自己嘴笨,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与愧疚。
江烬霜也就由他们去了。
两人停在了公主府外。
江烬霜歪歪头,看向裴度:“就送到这里吧,裴大人。”
握着伞柄的指骨稍稍收紧,男人看向江烬霜,嗓音略沉:“殿下,你说得很对。”
江烬霜微微挑眉:“裴大人指的是什么?”
男人缓声开口:“日后太子登基,微臣这柄剑,确实可能会弄伤他。”
江烬霜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刚刚跟江别尘的对话,他听到了。
“但你不会。”裴度看向江烬霜,神情不变。
江烬霜闻言,漫不经心地笑笑,眼中却染了几分情绪:“裴度,我真的很好奇。”
“你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无处不在表明你喜欢我,爱慕我,倾心于我,”顿了顿,江烬霜歪头,“可是裴度,让你直白地说一句喜欢我,很难吗?”
江烬霜不明白。
此役之前,若是裴度不肯回答她的那句“喜欢”,她便也能告诉自己,这人对她没有那份心思,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她。
但是现在,战役时刻,裴度的所作所为,再用“报复”来形容,便也太浅薄了些。
江烬霜能感觉到裴度的喜欢,但是她实在不明白——
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江烬霜看向裴度。
一如裴度此时此刻,也看向江烬霜。
油纸伞漏下半边光影,映照在江烬霜的脸上。
男人墨瞳澄澈,看向她的眼神却翻涌着无数情绪。
“江烬霜,是你先说喜欢我的,是你先开始的。”
男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江烬霜不理解的控诉。
“倘若我说了‘喜欢’,那我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
——分明是她先开始的。
她对他说了喜欢,说了爱慕,说了倾心。
而如今,她又将那份心思收回,只剩他一人被困囿在原地,不肯离开。
张扬骄纵的公主用狂妄汹涌的爱将月亮拉下云端,却又干净利落地丢弃。
而他却因为那份爱,穷尽一生,画地为牢。
他若是开口,他若是说出那句“喜欢”,那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所有的傲气与风骨,自始至终仰仗的,也只不过她的那一句“喜欢”罢了。
“江烬霜,你不能这么霸道。”
“那对我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