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得把正妻之位给一个对你前程毫无助益的孤女?她甚至都不会说话”
陆瑾延努力不露出任何情绪,话语间除了质疑,更多的是讥讽。
“是啊,她不会说话,无人依仗,已经够可怜了,我不能再欺负她”
清冷月光透过雕花窗格洒落进来,衬得方鸿江面容愈发憔悴。
做他的正妻,她至少还能出府交友结社,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困在后宅里仰着那四方天耗尽余生。
至于前程,那是自己的事,自是丈夫给妻子争取荣耀,哪有反靠妻子谋取利益的道理?
陆瑾延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目光紧紧锁住方鸿江,他没想到方鸿江还真打算与宋知纾成亲。
虽然刚才自己有意引导他这么想,可也只是想让他权衡利弊,他倒是真敢说出这种话。
他能这么轻易放下陈忆典?还是,他对她本来没有多深的情义?
“你当真舍得陈忆典?”
陈忆典宁愿去松南也要托自己来救他,她可是还眼巴巴等着他回去成婚呢,结果自己倒成了个笑话。
方鸿江拿起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本该清香的茶水此刻却变得无比苦涩,真是比黄连还苦上百倍。
喉咙缓慢且沉重地滚动,每一寸位移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艰难,好似在吞咽一块割喉的刀片,连带着周身气息都变得压抑沉闷。
“她本就是高贵的公主,更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是我配不上她”
陆瑾延眉头紧锁,觉得方鸿江还是太妇人之仁,换作自己,杀了宋知纾才是最可取的选择。
若是他今后再把不能同陈忆典在一起的怒火发泄到宋知纾身上,那她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和自己不爱之人相伴一生,不管对他还是宋知纾,怕都是度日如年。
陆瑾延眸色逐渐阴沉,想到母亲在昭和殿幽禁的那十年,他都不敢想她每日每夜是怎么熬过去的。
只要她还活着,便还是陆赋的仪妃,所以她知道自己病重也从不寻医问药,就是想早日摆脱他。
不过,陆瑾延看了眼方鸿江,他日后若真因此记恨宋知纾,那也说明他的确配不上陈忆典。
“既是如此,是我小人之心了”
陆瑾延这次大大方方袒露笑意,虽然不太赞成方鸿江的决定,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才是君子所为。
方鸿江默不作声,他哪里算什么君子,他只觉得自己卑劣不已。
夜色浓稠如墨,星辰在漂泊的云翳下若隐若现。
一阵夜风穿门而入,烛火猛地晃动,投在墙上的影子瞬间扭曲变形,随后又努力挺直,可没过片刻,再度左右摇曳,明灭不定。
桌面侧翻的小瓷碗歪歪斜斜的在木桌边缘来回滚动,随时都要落地摔得粉碎。
“不要!!!”
“啪!”
趴在桌边的陈忆典猛的惊醒,随着她的动作,坠在桌边的瓷碗彻底失去平衡掉落在地。
陈忆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的冷汗黏糊糊一片,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惊醒之后她依旧眼神空洞、茫然失措 ,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了眼地面的碎瓷片,陈忆典拍了拍胸口,还好只是个梦。
傍晚时喝过自己熬的参汤后她便趴在桌边休息,没想到直接睡熟了,还梦到方鸿江被人残害,陆瑾延只找回了一具尸身。
陈忆典不断给自己顺着气,嘴里不自觉喃喃。
“梦都是反的,反的反的,陆瑾延肯定找到方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