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后,雒阳外楚军大营。
大旗猎猎,遍插营盘内外。执戟郎在营门到大帐的道路上排列两行,盔明甲亮。
诸侯军将相们先在营外齐聚,然后按指引分别组队步入大营。每一诸侯军将相入营,都有人高声唱名,接着就是一阵战鼓隆隆,号角齐鸣。
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
诸侯齐聚项羽大帐欢庆,人人喜气洋洋。虽未灭秦以竟全功,但将山东所有的秦军都赶回了关中,且还砸烂了函谷关这一秦国大门,这可是在上将军项籍率领下,让山东诸侯扬眉吐气,从此伸直腰板的开端。
没有人去提潼关前的挫败,也没有人想借此抹煞项羽的丰功伟绩。因为,在项羽率楚军破釜沉舟攻击秦啸军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将相敢于断言能将秦人赶回关中,重夺山东大地。
既然楚军都破不了潼关,那就没有人能破。
上将军大帐够大,足以容下五、六十席,但帐内最终只布置了二十席。
主位自是项羽高坐,两侧排开楚将,一侧为范增、项声、项伯、项庄,一侧为龙且、英布、钟离眛、季布。
在其下,为刘邦与张良,两人分席,因为此时张良代表韩王成。
与刘邦相对的,是张耳、申阳。
再向后排,则是臧荼、司马卬、田都与田安、柏植。
空余一席,是给正在南郡抢刘邦地盘的共敖虚留。
范增身后,一个巨大的木架上蒙着布,不知里面是什么。
酒肉列案,爵觥交错,楚曲悠扬,楚女翩翩。
数曲之后,项羽轻轻击掌,曲风随之一变,加入了金鼓之音。
项羽背靠的屏风后,一袭红衣卷出一个丽人,手持铜剑,踏节起舞。
鼓声阵阵,金钲点点,剑光飞旋。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
丽人边舞边歌,屈原《九歌》在帐内铿锵回响。
“何寿夭兮在予?”刘邦苦笑着望了一眼张良,喃喃自语:“九州生灵的生死都在一手掌握啊。”
曲终、舞止、歌停。
丽人先向项羽一礼,又向帐中诸位施礼,款款退回屏风后。
范增抚掌:“上将军命小夫人为诸位献上歌舞,以飨诸将军之功,属将代谢上将军。”
一听此女乃项羽的小夫人,诸将相也连忙向项羽施礼:“谢过上将军。”
项羽颇有得色,抱拳向帐内环了一圈:“次将所言欠准,此为虞姬,乃本将军唯一的夫人。”
“清丽刚烈,实上将军良配。”张耳率先拍了个小马p。
“上将军佳配。”“美若天仙。”“舞技天成。”…….如潮的谀词把大帐都冲得直晃悠。
项羽抬手向下压了压,大帐内慢慢安静下来。
项羽目视范增,范增一个手势,女乐们也都退出了大帐。
项羽站了起来:“诸位将相,在诸君的齐心协力下,本将军率领尔等已将暴秦打回了关中,山东现在又成为山东人的天下。”
帐内诸人屏息凝神的看着项羽。
“此番驱秦,齐、赵、魏、楚、燕都出了兵。”项羽面色一肃:“然而,真正为伐秦出力的,乃是跟随本将军从东向西一路征战的尔等,而非坐在远方未有寸功的那些人。”
“所以,”项羽慢慢走到大布遮盖的木架旁,“山东之地,也应由尔等所领,而非尔等曾经的主上。”
帐内开始出现喘粗气的声音,各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激动之色,这是上将军要以国土酬谢吗?
项羽没看其他人的脸色,微一弯腰拉起大布的一角:“本将军当与诸位一同评功,并众议山东各地的归属,使在座诸君都有自己的王国,掌控自己的军旅,随时响应本将军的号召,在必要的时候,在暴秦又不安分的时候,再次联合伐秦,而不再受那些王上、君上的掣肘。”
他一把将大布扯了下来,一张上面曲曲弯弯划出界线的山东地图显现在帐内诸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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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帐篷阿房宫。
“我听说,项籍今天搞了一个大分赃。”胡亥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寝帐内,一只手垫在景娥的颈下,惬意的说着闲话。
从两人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能看出,两人刚经历了一场郎情妾意的欢愉。
“郎君主动退出山东,那个项籍为什么不自己在山东也称皇帝?”景娥翻身把头放在胡亥的胸口上,用手拨弄着什么。
胡亥机灵的一抖,伸手在景娥的粉丘上拍了一掌:“别作乱。”
“山东诸侯反秦,本就是要恢复故国,若项籍称皇帝,那他刚组建起来的联盟马上就会崩塌。”胡亥说着,把景娥又向下伸的手抓了上来。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分赃的?薜荔听说,现在齐楚赵魏韩燕不是都已各自复国了?”景娥说着,把头动了动,用小雀舌又在胡亥胸口上舔了一下。
胡亥一翻身把景娥掀掉,接着就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你这个小坏蛋。”
景娥坏坏的笑着,像猫儿一样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上唇,又把头扎进胡亥的怀里。
胡亥抚着景娥散在枕上的秀发:“齐、楚、赵、魏、韩、燕,除了魏王新立并马上派军跟随项籍伐秦,其他五个王,都和项籍没什么交往。齐王当初对援赵不情不愿,赵王懦弱,韩王想跟着刘季抢三川郡,燕王出身小吏为项籍所鄙夷……项籍若想要做事实上的霸主,当然就是把山东分块赏赐给这次与他一道伐秦的人,封出十几个王。”
他轻轻啄了琢景娥的唇:“这样每个王的地盘都不大,也不会有什么强军能威胁他。而他想着这回率领了这些王一次,所以日后只要他需要,这些王还会跟着他,也只能跟着他,因为大秦,还在呢。”
景娥在胡亥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郎君以前说,要在山东搞出两股力量相互争斗,项籍分封十几个王,每个王都没有多少力量,又如何与他斗?”
胡亥在景娥的鼻子轻轻刮了一下:“且不说十几个王各有各的打算,就说当初项梁连你父都不能容忍,你们还是同一国的人。”
他翻身仰躺,看着帐顶外的星星:“所以,他们一定会斗起来。”
说着他伸手覆上景娥的身前:“就算他们不斗,我也会让他们斗。”
景娥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山东诸王斗不斗还不知道,寝帐内皇帝和皇后再次斗了起来。
二日后,帐篷宫中央大帐。
胡亥神清气爽的坐在丹陛上,看着丹陛下一张挂起的大帛图,姚贾正站在帛图前,向皇帝和三公九卿介绍山东分赃的最后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