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在屋中低诉离别相思苦,直到天近黑,齐民瞻才随太子妃离开。
蔚朔十三关收回,举国欢腾,北征大军班师回朝,携俘获无数,满朝文武和全城百姓纷纷出来迎接。
庆功宴上,皇帝大肆封赏。
七皇孙齐民瞻斩杀羌奴悍将阿尔木,捉拿阿敕帖有功,册立为皇太孙,并令礼部、鸿胪寺、内廷府等筹备皇太孙的婚事。
安远侯加封为世袭罔替的安国公,曹万兴将军被封为威北侯,同样是世袭罔替,韩老将军亦封了侯,其余众将士皆论功行赏。
其中,镇守嘉山关的朱霖晟也因立下战功,受到了嘉奖,其妹朱云姝曾带领嘉山关所有女子为将士们缝制数万件冬衣,被封为县主。
熙攘的街道上。
丫鬟劝道:“县主,咱们上马车吧?”
朱云姝摆摆手:“不了,早闻京中繁华,头一次来,我且要好生瞧瞧。”
丫鬟又道:“可是......京中规矩多,像您这样的贵女不宜抛头露面。”
朱云姝秀眉微挑:“怎么?本县主见不得人?”
不理会丫鬟,朱云姝加快了步子继续朝前面走,突然不知为何,膝盖处一阵酸麻,不由向前栽了下去。
摔得并不疼,因为下面垫了个人,身着一袭织锦暗绣竹纹青袍,面容秀美,温雅似玉......
茶楼上的人透过窗看着这一幕。
阮绵双手托腮:
“这一世,她的性子开朗了许多。”
早早摆脱了王府众人的欺凌,有兄长疼爱,又生长在边关那样的辽阔之地,自然少了许多约束。
齐民瞻悠悠的剥着松子:
“这下可以放心了?”
阮绵点点头,自两年前,沈维桢高中探花之后,沈夫人为他相看了多家女子,却一直没有合适之人,或许,他和朱云姝的缘分是注定的。
抿了一口茶,阮绵回忆道:
“阿圆亲政后的第三年,沈大人便以调养身体为由,自请去江南任职了。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声望太大,会让阿圆受束缚。”
齐民瞻点头,沈家传承数百年屹立不倒,自然知晓审时度势,进退得失。
就听阮绵继续道:“他过世前,我和阿圆曾到府探望,人都枯成一把了,却还不忘操心国家大事,亲笔写下《治国十策》交给阿圆。他,是真正的君子。”
齐民瞻将剥好的一碟松子仁推到阮绵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这厮,前世每次夸完沈维桢,他会立刻要求夸他,这世还是这副德行。
阮绵思忖了片刻:“我夫君慧眼识珠。”
她说的是实话,他生前重用的那些人俱才德兼备,她摄政那些年,多亏了有他们。
这算什么夸奖?
齐民瞻正要表达不满,见她抓着一把松子仁往嘴里塞,双颊鼓鼓,随即意味深长:
“的确,我慧眼识‘猪’。”
阮绵很快反应过来,这厮在拐着弯儿骂自己,毫不犹豫挥起两个小粉拳朝他噼里啪啦砸过去......
许久,阮绵倚在他怀里:“这一世,我们真的还能有阿圆吗?”
齐民瞻点头:“会。”
“这么笃定?”
“那小子是有帝王之命的。”
“你就不好奇,阿圆后来如何了?”
“有你护着,教导着,自然差不了。”
“......那些年,有不少人,尤其你那些宗亲,在他面前进了不少谗言,挑拨我们母子关系,说我觊觎大郯江山,只是将他当做傀儡,但他从来没有信。
你将他教的很好,小小年纪很有主见,有判断力,我们母子二人从未离过心......他娶了媳妇后,十来年没闲着,生了八个孩子,有儿有女......”
“他倒是好福气。”
“......我为了躲他那一大家子,从寿安宫搬去绵安宫,却还是没躲过,他每隔一两日就领着媳妇、儿女去闹我......”
皇太孙大婚,场面欢腾盛大。
秋日的夜晚,风恬月朗。
沐浴更衣后,一阵天旋地转,阮绵下一刻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抱到了......
屋顶上。
她满心疑惑,万金不换的春宵夜,这厮抱她来屋顶做什么?
难道要在屋顶上……
前世被这厮缠着也荒唐过几次,屋顶上倒没试过。
会不会太刺激了些?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齐民瞻开口:
“绵绵,还记得那年......”
他絮絮叨叨了半晌,从前世说到今生,从生说到死又说到生.....
起初阮绵还能耐着性子回应他几句,后来脸色越来越沉。
本以为洞房花烛,这厮会勾着她重温旧梦,共赴春情旖旎,不料却跑到屋顶上来吹冷风。
眼见他越说越来劲,跟老和尚念经似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实在忍无可忍:
“到底睡不睡?”
齐民瞻正感慨万千,闻言一怔。
皇家的婚事礼仪格外繁琐,哪个环节走多少步,面朝哪个方向,什么时候要跪,什么时候要起,都有严格要求,她莫不是累着了?
他试探着的问:
“哪个睡?”
阮绵抬手勾上他的脖颈,脸上的笑没有任何温度:
“你说呢?夫君。”
这厮平日一副猴急模样,现在磨叽叽个什么?
齐民瞻立刻顿悟,一把抱起妻子飞下屋顶,回房间去。
大红的喜帐里,两道身影交叠。
“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
“都要!”
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燃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同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