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脚下大厅有人道:“让他进来!”
那人将双枪收了,拱手道:“在下锁喉枪吴仁寿,这两位是皓月钩梁在成和回环刀元朴。将军有请,沈少侠随我来。”
沈笑衣心想这三人应该是戈钰将军的殿前护卫,只是在江湖上并不熟识,当下寒暄道:“少侠不敢当,吴大人请!”
吴仁寿也不客气,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在空中连跨三步。余力未竭之际在瓦面一点,直向庭院落去。
沈笑衣虽武功在吴仁寿之上,但见他第二步在雪上只留下一个很浅的脚印,也不觉暗暗赞叹。不敢显摆,纵身而起也在空中连跨三步,脚尖点在吴仁寿落脚的位置,同样向庭院落下。
沈笑衣落下时,只见庭院黑漆漆一片,树影之间偶见寒光闪耀,也不知庭院四周埋伏了多少人马,看来早有防备。
那吴仁寿已经推开了殿门,对沈笑衣道:“面见将军需解下兵器!”
大殿那人又道:“不必了,让他进来吧!”
想必殿内之人正是戈钰。吴仁寿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沈笑衣抬腿迈过台阶,向大殿内走去。只听“咯噔”一声,屋里一暗,吴仁寿已关上殿门。
大殿的尽头有一盏灯,离殿门十丈有余,沈笑衣走得不紧不慢,吴仁寿紧跟在他身后,显然防备他有变。
大殿正中有约丈许的一个雕梁方台,上面安放着一把金漆太师椅,太师椅两边有两根石柱,左侧一柱上盘有一条巨龙,右侧一柱上雕有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
背后是一个青松雕屏,左右一副对联写着“清风自来潜如意,弹剑高唱逍遥曲”,中间有一匾上面写着“轻松自在”四字,字迹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那灯只照亮了高台,殿内四周很暗,不知道是不是也设有埋伏。
只见一人身穿红色麒麟龙纹官服,头戴梁冠,身型高大威武从暗处走了出来。
沈笑衣心想:这就是戈钰将军?
果见吴仁寿上去行了大礼,道:“,戈将军,云脊峰金灯上人弟子沈笑衣来了。”
戈钰“哈哈”一笑,道:“难得难得,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敢来相见。”
沈笑衣见戈钰虽然生得红光满面,但难掩憔悴之色,忙道:“梅岭山庄的二公子梅四海、霹雳断魂刀丁泰的弟子苏北双狼及泥佛观千面神佛弟子百变隐者童还山均按约在归来栖客栈等待,烟波寨神州大侠白正羽之子白逸夫据说也来了,只是并未现身相见。将军大恩,五虎卫年岁已高虽不能亲来,但均已安排门人赴约。只是穿云燕身受重伤正在归来栖的地道调养。”
戈钰双眉微皱,道:“穿云燕并不是我的人!”
沈笑衣吃了一惊,道:“那……那她是受谁所派?为何要我带这把琵琶来见将军?”
说完把琵琶递与戈钰,戈钰接过直接砸在地上,一声脆响,琵琶断为几节,露出一柄金色的剑来。
戈钰连退几步坐在太师椅上,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沈笑衣道:“戈将军,这是为何?”
戈钰指着地上的金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剑?”
沈笑衣提剑细看,剑柄上赫然刻有“九龙”二字,惊道:“这是被盗的皇帝配剑?”
虽然他听公孙无恨之前提及,但此刻见到依然震惊。
戈钰道:“盗了皇上的随身佩剑,你说该当何罪?”
沈笑衣不觉手心出汗,道:“这个……这个……,你不是说穿云燕不是你的人,那不就没事?”
“在京为官比你们之江湖风险其实更风险,江湖可以快意恩仇,为官却要左右逢源。那穿云燕就是吏部尚书詹暉之女詹云燕!”
戈钰顿了一顿,道:“当年丞相胡惟庸谋逆被诛连九族,京师官吏无不战战兢兢,风声鹤唳。詹暉平日和我要好,一日酒后就提议其女入宫为婢女,以监视朱元璋以防祸从天降。詹暉主管吏部,这自然容易。”
“十年前,五虎卫就要我早做准备,我何尝不想?他们可以退隐江湖,我哪里可以?”
戈钰挥着手,声音越来越大,语有不甘,他接着道:“我多年浴血沙场,朱元璋岂会让我说退就退?十年前胡惟庸如是,五年前魏国公徐达食赐蒸鹅,病疽毒发死亦如是,曹国公李文忠、忠勤伯汪广洋、德庆侯廖永忠、永嘉侯朱亮祖何尝不是如是?我一面飞鸽传书要千面神佛挖地道以备不时之需,一面寻找朱元璋的国藏……”
他转头对沈笑衣道:“你知道打仗是需要钱粮的吗?吏部尚书詹暉多次与我密谈,他主管朝中大小官员的任免和调配,而我有兵权,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辎重,反了自己做个皇帝又如何?这不是谋逆,是自保!”
戈钰咆哮着:“我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购买辎重就需要银两,万一陷入胶着将万劫不复,而机会终于来了。詹云燕密闻朱元璋把三百万两黄金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便太子朱标上位后有备无患,而能够找到黄金的诀窍就在此剑身上!”
戈钰拿过剑“叮”的一声拔出剑身来,只见剑光莹莹,寒气逼人,剑鸣之音袅袅不绝。
剑身上嵌有九条龙纹,在灯光下随着阵阵龙呤上下翻滚,犹如活了一般,难怪称名“九龙”。
沈飞不禁暗暗叫绝,果然是件神兵利器。
戈钰挑剑进步,舞起一套“九步连环剑”,这套剑法正是神机营近身防卫剑术。
只见戈钰剑走轻盈,招招相扣,这套剑法虽然简单,却步步紧逼,杀气腾腾,不愧是战场磨炼的精简招式。
戈钰随着剑招悠悠吟唱:“拔剑绕残尊,歌终便出门。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勇死寻常事,轻仇不足论,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
这正是《剑客》一诗,歌声豪迈而悲凉。九招使完,戈钰面不改色,那剑却还在嗡嗡作响,意犹未尽一般。
戈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好剑好剑,缘于九龙,止也于九龙!”
“这柄剑即使找不到黄金埋藏地,也可以调动百万军队。那成想我才得到你,朱元璋却罢免了我的军权。”
戈钰抚摸着剑身的龙纹,道:“詹云燕应该是前几日就已经盗剑,宫内已有传闻,可能一时脱不开身才拖到今日。如果九龙剑早到我手,岂有今日。”
“朱元璋向来深不可测,他前几日传旨要我进宫议事,后脚便要人带着圣旨取走我的调兵虎符,说后元兵起,宫廷发现奸细调回虎符以防军队有变。朱元璋还在搞他占山为王那一套,别人怕他,我不怕他,老子死人堆里杀出来的。”
言罢,还剑入鞘寄给沈笑衣,道:“沈少侠,我要你现在带此剑出城去找甘肃总兵赵永沆,他也许能找到破解宝藏的秘窍。以我的名号在江湖还有豪杰给面子,举旗一挥还怕日月不换?”
吴仁寿急道:“将军,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出城,保存实力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沈笑衣突然觉得九龙剑在手,以后的路只怕并不会太平,但使命所至又岂容他拒绝?
他正待接剑,殿外突然有人“嘿嘿”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