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姗紧张地盯着那个不可战胜的魔头,决意拼死一搏。上方火凰盘旋,金犬、角虬各居左右,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不料男子一扬手,收回四溢的霸强魔力,很遗憾地说:“抱歉,我从不打女人。”一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的表情。
“欸?”梁以姗乍听有点懵,旋即自尊心大受打击,竟被一个妖魔瞧不起,对她这名阴阳师实是极大的侮辱。一时战欲飙升,状态全开,一把弧形巨刃携带怒火,她点足跃空,大喝着举起巨刃向他劈去。
“喂!”皇直抬一只手臂,轻易招架住,锋利的刃口愣是伤不了他分毫。他不满地啐了一口,兀自抱怨,“女人真麻烦。喂,这么凶悍小心以后没人要。”
“不关你事。”梁以姗怒喝,全力压下巨刃,却被一股无法突破的阻力弹开,迫使她几个后空翻落地。
落地瞬间,她迅速指示式神发起攻击,火凰腾空一道烈焰喷下,金犬与角虬默契配合堵截其退路。
“这个女人……”皇直扶额,以前的人间女子大都是像望夕那般温柔似水,现在的世道怎么变化如此之大?感叹时,他挥手一条浓黑雾带卷住烈焰,刚破解危机,猛觉脚下土地震颤,似有何东西欲破土而出。不及细思,第四只式神游尾张着血盆大口冲出来,眼瞅着要将他吞入腹中。
皇直凭直觉跃上空,逃出那张血口,不料后背又一阵疾风呼啸,金犬露着尖利的前爪直面扑来。他侧身避开,不偏不倚撞上了角虬的长尾。
“真是没完没了。”皇直语虽不悦,但表露出来的多是嘲讽与玩弄。悠悠然身体化成一缕黑烟升入高空,使角虬一击落空。
以圆月为背景,皇直居高临下:“女人,本爷没兴趣陪你玩,告辞。”月中黑雾乍起,不几秒消散,哪还见他人影。
“别跑。”梁以姗追了几步,正巧抵达那条街巷口,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一幕血腥惨状入眼,浓重的血味和黑乎乎的碎尸块引起她难抑的悲愤。
梁以姗果断跳上角虬,顺着弥留于空气中未散尽的魔气追踪凶手——嗜杀成性的恶魔,该死,该死,该死!
远远,皇直站在S市一座地标性建筑中央高塔之顶观赏着圆月下的不夜城,璀璨灯光隐隐带给人不安:奇怪,为何突然感到心神不宁?
很快在看到对面楼顶上凝神以对的少女时,他无奈地叹气:“原来是这个么?被一个女人穷追不舍,我的桃花运能不能别总这么好?”
于是扫去心头不安,大声调侃道:“喂,女人,追男人不是这样追的,死缠烂打不顶用……”
“闭嘴,魔头,”梁以姗凛然举出弧形锋刃,怒火几乎冲昏头脑,“遇上我,就绝对不许你再杀人害命。”
“哼?杀人害命?”皇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是指巷子里的那几只老鼠?说起来,杀他们我还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呢。”
那种嫌恶的表情和无关紧要的散漫态度,轻贱人命,践踏人命,明明杀人而无动于衷、没有感觉甚至不屑入目。她想起一夜毁城时的夜落,那个人拥有永恒的温柔,永恒的微笑,永远那般无害的笑脸,他可以很轻易说出同样的话,很轻易做出同种恶行,但是,荼蘼的颜色始终没变,真相,什么是真相?真相是悲伤的起源。
梁以姗本想听解释,却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许她奢望了,因为夜落,她奢望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该明白的,努力抛却成见,抛却敌视,只会换来纵容与残忍。杀人,斩妖,除魔……世间的诅咒,没人可以打破,神也不例外。
一点足,她腾空而起,脚下法阵耀现,平举的弧刃覆上一道冰冷流光,冷厉的双目紧盯塔顶之魔:“如果真的无人可以打破人与妖魔共生而不并存的天定制衡,如果妖魔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如果人命对妖魔真的不值一提,如果这真是一场不可能理解、不可能停息的战争,那么……阴阳师能做的,就是堵上性命斩妖除魔,无关正义、邪恶,只为求取人生存的利益。”
爷爷的那些话,她进一步明白了点。纵使洞悉一切,也仍阻止不了某些事情发生,但命运的轨迹中,总会有一条属于你的路,那条路,便是不得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