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头只觉得后腰一阵一阵疼得厉害,不禁“哎呦”叫出声来。申老妇吓得够呛,她轻轻揭开贴在后腰上的药膏,只见一大片皆是青紫,虽没有肿起,却一触有如刀割般疼。申老头没法躺着,只得趴着休养。可一夜过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连腰以下都不能动弹了。当夜,申老头时不时地就咳嗽。几天后,咳疾愈发严重,有时甚至会咳喘过剧而晕过去。
申老妇慌了神,再请了郎中来看过,却只是一昧地摇头。即便扎过几趟针灸,也只是暂缓一二,收效甚微。
申老妇一边操心老伴儿的身体,同时还在为白果儿担忧,花田是无心打理了,就连人,也很快瘦了一圈。
晚上,申老妇扶着老伴儿换过了一帖新膏药,收拾干净妥当,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检查院落,关门上栓。她方走到院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怯怯地唤道:“娘!”
她立马停下了脚,转身四望,只见四周夜色茫茫,连个人影都不见,苦笑道:“定是我老花听错了。。。。。。”
话音未落,她又听到一声“娘”。她狐疑地四周打量着,什么都没有发现,便试探地回应道:“果儿,是你么?”
一声轻轻软软的“娘”再度响起。
申老妇一听,立时哭出声来:“果儿,是你回来了么?你出来呀,让娘看看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死了?可是放不下爹娘,去阴府前来再看我们一看?”这几声“娘”一个比一个清晰入耳,申老妇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却压根看不到女儿的身影,也难怪她会以为是白果儿的阴魂回来了。
白果儿的声音似乎卡住了,过了好一阵,方讪讪道:“娘,我很想你。我是逃出来的,样子有些。。。。。。不好见人,。。。。。。不敢出来。。。。。。”
申老妇心疼极了——定是白果儿遭了极大的罪,那挨千刀的,好想把他剁成十八截!她急忙应道:“不怕不怕,果儿,你出来罢!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女儿。”
白果儿的声音又沉默了,申老妇急得连连催问,直到末了,才听得白果儿似咬着牙胆怯地回了句“娘,那我出来了——您千万不要害怕啊!”
一个小小圆圆的黑影出现在墙边。那影子起初很小,只有香橼般大。在申老妇的目不转睛中,渐渐地,影子变大了,有一尺来长,依然是圆圆滚滚的。那影子停下来,微微抖了抖,自顶上竖起两道飘带。
申老妇年纪大了,眼神不怎么好,况,近日受到的打击不少,眼泪流得甚多,看什么便总是花的。她瞪大了眼睛,就着朦胧的月色,定定望着几步远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强压着心神,试探地轻声问道:“果儿?”
“娘——是我,果儿!”那圆滚滚的影子微微动了动,惊得申老妇几乎跌倒。
申老妇几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了又眨,可眼前所见并没有变化,一时悲从心起,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冲上前去,抱住那小小的身影,紧紧搂着怀里,边哭边骂:“果儿,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啦?你怎么投胎成这样啦?”
月亮自云层中露出又大又圆的脸盘来。方才还朦朦胧胧的一切,此刻在如银水般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申老妇怀中紧紧搂着的,是一只又大又圆的兔子。那兔子通体雪白无暇,两只黑亮的杏眼湿漉漉的,头顶的大耳朵如飘带般垂在两侧,浑身上下毛茸茸的,看着十分可喜可爱。
这,便是白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