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农舍的当晚,便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足足下了一整夜。
晨曦微起之时,雨渐渐小了。
房檐下密密麻麻的雨帘变得稀疏,打在洗得发亮的青石砖上,叮叮咚咚,抑扬顿挫。竹篱笆上还带着濛濛水汽,青翠欲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爽利的气息,隐约有一丝丝土腥气,却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很快消散,惟余透彻的清凉。
空依从一盆新采下的莲蓬中,挑了个最大的,细细剥开,翻出嫩绿的莲籽,门牙一咬,双手指甲轻轻一扯,便剥出颗玉色的莲子。
“咔嚓!”她抬手一扔,莲子便准准地落在双齿间,清脆的咀嚼声令一旁发愁的黄秋也开始垂涎欲滴。
黄秋虽使得一手好剪刀,偏生剥起莲子来蠢笨如猪。空依一连吃了三颗,他还连一粒都没剥净。好不容易剥去了软膜,整颗莲子已被他的指甲挖得大坑小坑,惨不忍睹。他垂头丧气地将莲子抛入口中,用力咀嚼,顿时被满腔苦气刺激得龇牙咧嘴,这方想起来忘了抽去莲心。
空依看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将新剥下来的莲子咬得咔嚓作响,看得黄秋嘴巴里又开始泛苦味了。他不解地摇摇头,“你怎的不去莲心?不苦么?”
“苦。”空依毫不在意地大啖特啖,一个莲蓬吃完了,她又去扯另一个,“因为有这丝苦,才不会吃腻啊。否则,这清汤寡淡的,有个什么吃头?”
黄秋觉得不可理解,只能继续发愁。
“白姑娘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他喃喃道。
“嗯?”空依一嘴的莲子渣渣,没敢张大嘴,只得含糊回应,“你怎么晓得?你盯了她一晚上的房门?”
“胡说八道!”黄秋连忙否认,白净的脸顿时红了。
“没盯就没盯,你脸红什么?”空依很是怀疑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揶揄不言而喻。
“白姑娘就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里,任谁叫门也不开,你说——”黄秋转过头望向空依,“她会不会出事啊?”
空依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下麻烦了,喷了一地渣渣不说,她还险被卡在喉咙里的莲子给噎死,小白眼翻得,多亏黄秋帮她拍背才喘过气来。
她一边漱口,还犹自笑个不停。终于,黄秋恼羞成怒了,刷地站起来,用力一甩宽袖,红着脸怒道:“有那么好笑么?若喜欢笑,就笑死好啦!”
空依闻言,简直乐不可支,索性翻身趴在石条上又拍又笑。
黄秋气得尾巴都快藏不住了。
其实,若说空依不关心白果儿,那绝对是冤枉她。就冲着两人在古王洞里的生死情谊,空依也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这事儿,委实不大好掺和。
对于白果儿的不安,早在古王洞里,空依就已经晓得了。彼时,白果儿就吐露过心事:“如今,他们知道了我是妖怪,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会不会怕我?”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希望地望着空依,期待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期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