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娘子附在裴致珈耳边,一口气将她方才听到了全部说了出来。待抬起头,就看见裴致珈一脸呆滞。
“奶奶,你怎么了?哎呀,我的天呐,你快醒醒罢!”寇娘子急得额头直冒汗。裴致珈自小是在她怀里抱着长大的,情分非常,故而作为陪房随其出嫁。此次到省府赴考,裴太太不放心,特特叮嘱寇娘子,要她格外尽心。如今姑爷高中解元,可那个丧天良的狗才居然想停妻再娶,天呐,这叫她如何给太太交待?
裴致珈终于被一连串的摇晃给晃醒了。她盯着乳娘满是担忧的双眼,轻声道:“嬷嬷,我不相信!夫君——夫君,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夺眶而出。乳娘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相信乳娘不会拿这样的话诓她。可是,她心里犹自存着那么一点点期冀,希望是乳娘听错了,她想要亲耳听到修煌的话。
寇娘子猜出了裴致珈的心思,她急道:“奶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倘你去问那姓修的,他会说实话?他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如今攀上了高枝,眼里就容不下奶奶了。”她心中气哭,深觉小主人委实可怜,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呢?
见裴致珈毫无反应,乳娘更急了,“奶奶,现在可怎么办呢?那姓修的不知会怎么对付奶奶呢?奶奶得想个法子才好!”
“我,我不知道。”裴致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像刮过了一场飓风般凌乱不堪。
平素里,寇娘子是个颇精明的人,这会子,娘俩儿全无了主意,枯站在屋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裴致珈揉了揉脸,低声道:“嬷嬷,先别着急。这事里透着蹊跷,让我想想看。”她见寇娘子面露疲色,便叫她先回房休息,自己有了主意再与她说。
寇娘子一颗心悬空吊着,如何放心得下,可她年岁毕竟大了,精力有限,终是被裴致珈催着去了。离开她,她不厌其烦地又叮嘱了裴致珈一番,让她万万不可棒槌似的质问姑爷,见她点头答应了,方摸索着出去。
是夜,修煌并没有回房歇息,而是睡在了书房。
天甫一放亮,裴致珈便洗漱打扮停当。这一晚上,她靠坐在床前,无法成眠。即便脸上细细施过了脂粉,依然难掩惫态。门外,有下人禀报早饭备好了。
桌前,修煌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娘子,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利索。昨夜睡得不好么?”倘若是平时说这话,裴致珈一定是心里甜丝丝的。而此刻,她却似乎听出了话里有话。
她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习惯性地给修煌盛了一碗粥,“也没什么,做了几个梦,醒来也不知道梦的是什么。”她将碗放在修煌面前,方款款坐在一旁,“夫君,如今榜已经放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她目不交睫地盯着修煌,一颗心紧张地砰砰乱跳。
修煌啜了一口粥,咽下后,低头想了想,方道:“不急。我在此地结识了几个士子,也都考中了举人。我们比较说得来,时常聚在一起探讨学问。我想多留几日,与他们再探讨探讨。”说完了这句,他似乎担心裴致珈不够明白,又补充道:“你不晓得,平日里我都是独自学习,如今有这个机会可以交流一二,委实难得。再说了,他们都是有功名的人,日后想必也会成为朝廷同僚,现在多联络些,将来也有好处。”
裴致珈莞尔一笑,“夫君说得有理。既如此,你外出时多带点银子,多几个下人服侍,也便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