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僧几乎是被拖着飞奔而来,可怜他那那把老骨头没散架,真真佛祖保佑!
先前,他死活不相信傻妞儿又活过来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咒人死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故而,老衲绝不会妄言。
然,此刻,指尖下傻妞儿的脉搏虽然微弱,却一跳一跳并未断绝,并有渐强之势。天呐——老衲要下拔舌地狱了么?
医僧心里那个跌宕起伏呦,真个难以言语。而一旁的乔魁却开心地要抹泪。他连连拱手道:
“神医!神医啊!要不是您吩咐要给她擦身活血,说不定——她就真过去了!神医啊!请受我一拜!”
乔魁委实利索,当即弯腰如弓,行了个大礼。
医僧当即被他的话给吓着了——“哎呦喂,老衲哪里是叫你给她擦身活血呦!不过是想着咽气后身子骨便僵硬了,换寿衣委实困难些,方叫你趁早——罢了罢了,真是误打误着啊!”
旁边围观的人亦七嘴八舌,有说傻妞儿“福大命大”的,有说“崇恩寺的佛祖就是灵光”的。大家伙儿各有猜测,然却无一人猜得出,此傻妞儿已非彼傻妞儿了。
是的,真正的傻妞儿已经死了,如今顶着这壳子的,正是死过一回的陈琳达。
陈琳达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自己到哪儿了,真个恨不能再去死一回。
她委实觉得老天不公!
想自己美人儿一个,要本事有本事,要地位有地位,坐飞船从来头等舱,住酒店从来五星级,不说呼风唤雨罢,起码也是隔三差五接受采访的高级人物。像我这般人物,怎就倒霉成这般?
陈琳达不晓得现下这副身体是何等模样(估计也不会好看,粗鄙乡妇一个),还是个穷光蛋(居然寄居在寺庙里)。又穷又丑也就罢了,最最糟糕的是,她发现——她居然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不知是这场病的后遗症,还是陈琳达的灵魂与傻妞儿的身体不十分配套,总之,要操控这具身体非常困难。手脚不协调,走路同手同脚也就罢了,她甚至连转头都费劲儿,非得将整个身子侧过去方成。瞅人时的眼神尤其不好——幸赖原先傻妞儿的眼神就是木呆呆的,非常有效地遮掩了陈琳达的阴沉和憎恶。
乔魁原是个细心人,他也觉出了傻妞儿有那么一丝丝不同以往。不过,他将此归因于“大病初愈,养将养将就好了”,故而对傻妞儿就更体贴啦!
乔魁的体贴在陈琳达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这个贼书生死色狼,天天对陈琳达动手动脚,还用一种甜得恶心的嗓门说话,甚至还时不时里眼里含上两泡泪。倘不是陈琳达手脚不大会动弹,她真心想将乔魁一门闩敲死。
她深深觉着自己被冒犯了!
其实,乔魁与傻妞儿成亲已有经年,这些夫妻间正常的行为委实寻常。当然,乔魁自不会在傻妞儿养病期间干些啥特别亲密的事,不过抱一抱啦、换个衣服啦,真不算什么。
此时正值天寒地冻,洗澡自然是要在屋里。乔魁寄住的房子不过一间而已,哪里能隔出个洗浴的地方来?反正是夫妻,乔魁便甚是自然而然地在傻妞儿(陈琳达)面前宽衣解带,脱得赤精。他一边给自己擦身,一边还跟媳妇说话呐——
“妞儿,你看,我是不是很结实?我自己觉得也很有气力呢,上次抱你起床,几乎不费什么劲儿。不过妞儿,你好像腰上长肉了,我摸着软软的,很舒服啊!”
陈琳达好想将头下那个木头枕头砸过去。可惜,手上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