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陆家(主要是陆夫人)所犯的一干罪行,应当说,宋秀才之案是最不易发觉的。因着涉案之人少,过程又隐秘,若非庄居胥插手,还真不容易查得此案。
然,不查则已,一查惊人,就连韩臬台都给其前亲家的狠辣手段惊得不轻。据陆府管事交代,当日宋秀才去县学教书,在牛车等候期间,便有管事已经收买了的二流子,偷摸将牛车底下一根木头锯开一半,又在车轮的榫卯处动了手脚,这样,当牛拉车时,榫卯处便渐渐松压得开,当牛车陷入泥沼时,吃力不匀,牛车便断开翻倒,将宋秀才正正压在牛车下,当场便是吐血断骨。
至于宋娘子被族长气死——当搜出的盖了陆知州私印的信丢在宋氏族长面前时,他“呱唧”一口气没上来,当即晕过去。那信,正是当日写给本地县令,要其将宋氏族长的长孙破格允许进入县学读书。
随即,那几个参与捆卖宋仪娉的族人,个个也没逃了。大堂上几板子下去,乡下妇人粗鄙蠢陋,还有什么不敢交代的呢?
看着那按满了红手印的供状,韩臬台险些惊出一头冷汗。亏他当日还答应要将次女许配给陆家子,就这的恶毒人家,他那娇生惯养的傻闺女,还不给欺负死啊!
幸好!幸好!
宋秀才家之惨案,已经查实了个七七八八,唯有一事,却使得此案无法收尾。那便是宋仪娉的下落。
据那几个当夜捆了宋仪娉的妇人讲,的的确确是绑了个结实,且院门也拿麻绳从外面扎牢了。可是,次日一大早来看,却不见了人影。就算是长了翅膀罢,可捆扎成那样,挣脱绳子也该掉根鸟毛罢?偏生,宋仪娉就自此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韩臬台的职责便是司法提刑,晓得这案子少了个苦主,要定罪就差那么点儿。好在,又有人有意无意地出了个好主意,道是既然不晓得宋仪娉去了哪里,不妨贴个寻人告示,只说冤情将雪,要寻了她出来做个苦主兼人证。
虽则肖真真有些惫懒,不过于宋仪娉相托之事,还是颇上心的。当然,主要是因为无智师太的脸色比较吓人——当日,他因为对宋家庄之事一问三不知,被无智师太好一顿臭骂,吓得以为仙职不保。
自打陆裘被撸了官帽,他便隔三差五地飘进衙门里瞅瞅,又央城隍好大哥遣个小鬼,时时盯着些。待一听说要寻宋仪娉,可把肖真真给高兴坏了,连夜飞奔地往帝都赶,觉着这一回总算能在师太面前讨个好了。
哪承想,无智师太等人早离京好些日子了。这年头,通信不易,出行之人,三五年没个音讯也是常事。可眼下,这是急事啊!倘等个三五年,估计黄花菜都要变成黄花渣了。
也就亏得天庭在人界设下了不知多少个土地爷,虽是“基层官僚”,却织就了密密的网络。肖真真于帝都扑了个空,便一路打听着,欠了不少土地仙的人情,终于给他寻到了无智一行人。
哎呦喂,可真不容易啊——肖真真摸摸肚子,深觉着自己原本圆滚滚的鲤鱼肚皮上的润膘,都薄了三寸。他以为自己可讨着无智师太的好了,哪里想得到纵没有他来报这个讯儿,庄居胥也会安排人手联络到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