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显到这份儿上了,还装什么呢?
磐哥儿也不躲了,乖乖地自无智师太大腿后溜出来,一步一步蹭到空秀身边。两个人挨着并排站好,彼此再对视一眼——一个是凶巴巴地瞪过去,另一个则是抱歉地一咧嘴。
“你们两个,谁先来?”无智师太一揣双手,那气势当即将两个倒霉孩子吓一哆嗦。
“我我我,我先说!”空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保命原则,当即主动招供,以期得到师父的宽大处理。
“那个。。。。。。其实,徒儿并不曾编瞎话。事实上,也就如徒儿方才所说,磐哥儿将周娘子的先头相公揍了,然后交给衙役,然后按了手印,然后,就回来了。”空秀双眼瞪得忒大,满面皆是诚挚之色,下保证道:“徒儿字字属实,半个字的诳语都没有。”
“那你们两个,方才是要做甚?”无智师太自是相信空秀所言,而她所在意的是方才两个人的装模作样。
“那个。。。。。。那个。。。。。。”空秀低下了头,手指绕手指,开始吭哧了。
“呜呜!呜呜!”磐哥儿没抢到第一轮机会,便不敢再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几要蹦跶着殷勤招供,一只手竖得老高,另一只手直点自个儿胸口,意为——“我说!我说!磐哥儿交代!”
“好,你说!”对于磐哥儿的识时务,无智师太很是满意。
磐哥儿得了无智师太许可,赶紧上前一步,跟做汇报似的,飞快地打着手势:“是!虽说那二流子混账该打,可我总归动手在先,且,那个。。。。。。嗯嗯,手下没了轻重,打得有点过火。我自不想这事扰到师太,可浦阳县那么近,只怕不几天就会有香客作了耳报神。我怕届时师太晓得了,会处罚我,便恳求空秀师姐帮我做戏。空秀师姐装作生气,恶形恶言地凶我,我哭哭啼啼装作可怜,师姐们必要帮我说些好话,到时师太便不忍责罚我。”
冲着他这副仿佛向统帅报告军情似的严肃劲儿,无智师太真说不出责罚他的话。
“切!”空依一声轻笑,打破了场中的冷意。
她轻轻拍手道:“可了不得啦!咱们冬山可出了个济贫扶弱的小英雄!脚踢人拐子,拳打二流子,委实解气!”
解气!解气!嗯,是,解气!”空秀赶紧接过话,连声应承道。她抬眼偷摸瞅向师父,见师父双眸低垂,不辨神色,纵面色冷淡,但至少不见怒气。她心下一松,偷偷吐出一口气——哎呦喂,可吓死贫尼啦!
因着这日空秀与磐哥儿回来已是天晚,无智师太便放过他们一码,说好次日再作处罚。
然,第二次,大清早的,诸尼将将做完功课,便见周娘子架了一架驴车,急匆匆地赶来。
一个蹦子跳下骡车,周娘子急得连气息都不做匀缓,便一头扎进庵里,拽着不灵的袖袍便道:“老师太可在?磐哥儿可没受罚罢?快带我去寻老师太,我可得好好给磐哥儿说说情,万不能亏着那孩子!”
不灵一头雾水的,讶道:“你一大早地赶来,就为给磐哥儿说清?”
“可不是!”周娘子天不亮就起身了,县城大门尚未开就守在一旁,生怕来迟了一丢丢,她的磐哥儿就要遭罚了。
不灵掩口笑道:“急甚?磐哥儿好好的,甚事也无。”
“真的?”周娘子却不大信。无智师太那个冷峻严苛的脾性,只怕对着神仙都要挑三分毛病,更可况磐哥儿?
“哪个哄你?”不灵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昨儿磐哥儿回来得晚,只怕此刻还未起床呢!你且坐下歇歇,我倒碗水给你。”
周娘子一口气连饮了三碗水,又就着空依端上来的南瓜蜜枣糕吃了肚儿圆,方缓过劲儿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你可不晓得昨日那混账何等嚣张?竟放出了要住进我家里的恶心话!我娘气得险没厥过去!幸得磐哥儿在,倘非他出手,我们娘俩儿真要活活给欺负死了。”
不灵劝慰道:“昨儿听空秀讲了,委实替你担心。不知那恶人作何惩戒?县太爷可有打他板子?”
周娘子道:“打是自然要打的。衙差大哥说,这号货色,并不曾犯了杀人放火的罪过,故而也不能关进大牢里。只是,那混账已是滚刀肉,一顿板子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只担心,有一还会有二。”说着,她竟抹起泪来,“唉,我还以为和离后便能过几天好日子了,哪承想,竟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