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衡小心翼翼地给师父擦拭下颚那一缕血迹。

从血迹的干涸程度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临衡的眼神暗了暗。

师父刚刚跟他说，他晕过去没多久……骗人……

想到这，临衡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临渊轻抿着唇，将头微微往后仰了一点。

由于临渊的靠后，烛光和月光都从侧面打在他右侧的脸颊上，将一边面颊照亮的同时却让另一边隐入了阴影之中，那干涸的血迹也顺势隐藏住了它的行迹，叫人分辨不清。

临衡一愣，下意识伸手，轻轻捏住临渊微翘的下巴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临渊也在这一瞬间因这个动作愣住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月光与烛光交融成既温暖又冷冽的光芒打在了临渊身后。临渊的五官，在这暗淡的光线之下更显动人，他的眼神迷茫中带了一点惊讶，被手帕湿气浸染的下唇此时泛着微微的水光。

在月光与烛光兼顾不到的地方，临衡一双眼睛，闪着让人难以分辨的光芒。他希望他有一支笔，能从临渊的眉头开始，一点一点勾画出他秀美的五官、修长的脖颈、被衣衫遮住的锁骨以及……

那一瞬间，临衡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猛地缩手。

“怎么了？”临渊开口问。

临衡忙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那食盒我还丢在外面，我这就把它带进来。”

临渊还想吩咐他将烛台带出去，话还没出口，临衡就已经跑了个没影。临渊皱了皱眉，被手帕擦拭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但却不及下巴处少年留下来的触感来得叫人在意。

从来没有人……捏过他的下巴……

房间外面，临衡磕碰的声音传进了临渊耳内，让他没时间去细想，忙端着烛台走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桌子，一个食盒放在地上，临衡在房间里找能当桌子的东西，见到临渊，他下意识地想躲。

“师父不多躺一会吗？”临衡道。

临渊轻轻划破手指，将食盒上的盖子放在地上，在其上一边画符一边道：“现在觉得已经好多了。”

“哦……哦。”临衡不敢看临渊，但控制不住自己往临渊的方向投去目光。

在临渊的手中，那原本扁平的盖子现在已经幻化成了一个四脚桌子。临衡忙将自己找到的两张凳子放在桌子两侧，放完之后，临衡就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了。

师父是不用吃饭的……临衡想。想到自己当时在知晓他们以后自己开伙，还偷偷幻想过同师父一同用饭的情景，就觉得自己过于天真。

看来，以后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用饭。

临衡这般想着，手上便不自觉地将刚刚搬来的那张凳子给搬走了。临渊站在一旁，看着临衡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听到这话，临衡一个趔趄，差点被手上的凳子砸到脚。他在慌乱中连连摇头道：“师父这是哪里话？！我……我哪会生师父的气？”

“没生气吗？”临渊疑道：“那……你刚刚怎么突然跑了？现在还把凳子搬走，不让我上桌吃饭。”

临渊记得，在自己还没闭关之前，淘气的师兄犯了错，师父若生了气，就会把他们的凳子搬走，不让他们上桌吃饭。

现在这个情形，与之有异曲同工之感，临渊觉得有点委屈。

听到临渊的问话，临衡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忙将手上的凳子放到临渊的身边道：“师父，您坐！”

临渊顺势坐了下来，临衡忙将放在地上的食盒拿了起来，将其中的东西一碟一碟地摆在桌上。

看到桌上的东西之后，临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临衡是不是已经听他们说了，自己早已辟谷的事情了？所以……他以为……自己是不用吃饭的？故而刚刚才将凳子搬走？

临渊看了看那几盘菜，入了秋之后，无妄峰上就一日比一日冷了。这菜放在外面很有一段时间了，早就失去了温度。临渊伸手将放在一旁的烛台拿到跟前，将指尖的鲜血点了一滴在灯芯上，那原本聚拢在灯芯上的火苗突然窜了起来，然后顺着临渊的指向在那几个盘子下转了好几圈，没要一会儿，那原本已经有一点点凝结的油再次化了，每一盘菜上都冒出了热气。

临渊将那几盘菜推到临衡面前，独留下了那一盘糕点道：“吃吧，我确实已经辟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吃饭，以后我每餐都会跟你一起吃的，所以，记得准备我的凳子和碗筷……哦，还有饭菜。”

临衡一呆，紧接着惊喜地点头：“恩！”说着，临衡站起来道：“那要不要我去司膳房再拿一份饭菜回来？”

临渊看了看那糕点，又看了看那饭菜，想到这少年这么晚了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原本不是特别想吃糕点的临渊还是道：“今天晚上就算了，我吃糕点就好，你快吃饭。”

临衡忙低头吃饭，却在心里默默将这盘糕点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