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丘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临衡一张脸从粉红到血红。

“师父……我……你……”

临衡觉得身体里全部的血液一下子冲到脑袋顶上, 脑袋里晕晕的，眼前出现了几个重影, 耳边一直回荡着师父刚刚的话：

“我之前还帮徒弟擦身来着……”

临衡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灼烧起来。

小丘气急道：“宿主，都怪你啊！”

“临衡现在已经长大了，他个头都有你高了, 你不能再把他当个孩子, 他现在……我估摸一下……”小丘捣鼓了一会道：“他现在的骨龄相当于一个十八岁的男子了，你说话做事要注意一点！”

虽然没有明白小丘口中的骨龄是什么意思, 但临渊还是准确的知晓了小丘想表达什么, 他在这一瞬间觉得这时间过得飞快，明明感觉在昨天徒弟还是个只会用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少年, 而今天却已经成了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青年男子。

临渊忽然有了种失落与迷茫之感。

徒弟长大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要道歉吗？要说点什么吗？”临渊在心里问小丘。

小丘忙道：“什么都别说，越说临衡越不好意思，他脸皮薄。”

“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小丘点了点头。

临渊清了清嗓子, 看着自己手上的玉带钩道：“那……那我就这样告诉你该怎么用。”临衡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等临衡换好腰带, 师徒俩坐在木鹰上时, 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没有丝毫缓解。就连来送行的临清都察觉出这师徒之间好像有点问题。

临清担心师弟是不是跟徒弟闹矛盾了，忙把临渊拉到一边问：“怎么了？看你们之间好像怪怪的, 没有以前看着亲厚了。”

“额……”临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而问：“师兄, 逐云是多大的时候成了你的徒弟了？”

“几个月吧……具体多大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把我给闹死了, 天天哭，我差一点就把他给送走了。”

“那后来呢？”

临清觉得自家师弟很是奇怪，好好的临走前来询问他和逐云之间的经历干什么，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后来跟我养亲了就不哭了。”

“说起来……”临清陷入回忆道，“有好长一段时间，逐云也跟临衡粘着你这样，也很粘着我呢。不过后来，在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门派里不知道怎么有人说我是他爹，害得逐云真的有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是掌门人的私生子，看我的眼神都奇怪了不少。”

“那你怎么养他的？”

“怎么养？教会了一些生活的基本技能之后就放养啊。”临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一个男孩子，我还能怎么养，帮他洗澡穿衣喂饭吗？他自己几岁的时候就不让我插手这些事情了。说起来还有点搞笑，那么小的小孩子就知道害臊了。”

临渊在听到这话之后觉得自己越发的对不住临衡了。

“你怎么了？”临清疑道。

临渊摇了摇头，想来想去还是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逐云受伤了，你帮他……换药擦身……逐云他如果害臊的话，你该怎么办……”

“等会！”临清狐疑地看着自家师弟，“如果逐云真的伤到那个程度的话，他自己有仙侣啊，关我什么事。”

“……”临渊突然觉得他问错了人。

临渊转身要走，却被临清一把拉住道：“你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师兄别管了，师兄不明白的。”

“诶！不是……”临清拦住临渊道，“你那个问题我从本质上就没有明白，你说的是不是你和临衡？”

“不是，不对，师兄你想多了。”临渊连连否认，而后直接跳上木鹰，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招呼木鹰飞快地飞走了。

临清满肚子的疑惑，回头看到逐云，道：“你师叔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逐云抬了抬眉毛，看着木鹰飞走的方向，道：“我刚刚一不小心听到了，是挺奇怪的。”

“他是说的他自己对吗？”

逐云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啊，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临清一脸莫名其妙。

逐云看着自家师父，觉得自己当初没搞定师父是有原因的。他突然有点羡慕起临衡来了，或许，某一天，临衡真的能得偿所愿。

他的这位师弟，加把劲吧。

临渊回到木鹰上之后，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少多少，他该怎样化解他与临衡之间的尴尬。两人现在这般一前一后坐在同一坐骑上，这中间就像是隔了层结界一般。

师兄都说，他与临衡之间没有以前亲厚了。

临渊心里很不舒服。他一下一下抓着木鹰脖子上的羽毛，木鹰双目含泪地回头看了临渊一眼，看到临渊心事重重的样子，木鹰哀鸣了一声，最后还是由着临渊去了。

临衡在师父回来之后，原本已经整理好了的情绪此时又汹涌了起来，他再三在心里告诉自己，师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般回答却让他心里并没有舒心多少。他看着前面师父的背影，腰带勾勒出腰部的曲线，窄窄的，好像一只手就可以环住。

临衡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他忙移开了目光，可师父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临衡口干舌燥，若不是这半空中的寒风，临衡会觉得更加燥热难耐。

两边都觉得自己在对方那儿做错了事情，双方都在心里自责，师徒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到了鬼剑仙所在的山谷。

整个山谷巨大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皆是岩石峭壁，从半空中看，山谷被一个半球形的结界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临渊眯着眼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从木鹰上下来，随着山谷中辟出来的小路步行走向那结界。在离结界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山谷的结界在他们的方向开了个口子，其中走出来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梳着总角，耳朵上一边挂着一个精巧的小铃铛，面容可爱中透着憨厚，但让临渊觉得奇怪的是，他居然在这大白天里提着个灯笼，这灯笼里有火，却不见蜡。

临渊右手捏住符咒，左手下意识地牵住了临衡。牵住了之后临渊突然想到了小丘的话，临衡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不能时时刻刻把临衡当做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临渊又将手松了。

临渊在失去了手中的温度之后纠结万分，他盯着师父的手，许久才将目光从其上移开。临衡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做任何动作。

小童子看着面前这一对师徒，朝二人福了福，用着稚嫩的声音道：“二位青霄派的仙人，我师父早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临渊恭敬地朝这小童子行了个礼，临衡看到师父这番动作也跟着行了个礼。

小童子目光之中似有赞赏，但这神色一晃而过却看不清楚，转而又恢复了那懵懵懂懂的模样。

师徒二人跟在小童子的身后进入了这山谷之中，结界在他们二人进入之后缓缓合上，就如同从未开启过一样。

结界之中景色与结界外大不相同，结界之中树木葱郁，不分季节生长着数种花草树木，临渊跟着小童子慢慢往里走，当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上只发出一个人走路的沙沙响声的时候，临渊才发现事情的不对。

临衡不见了。

“前辈。”

小童子提着灯笑嘻嘻地回头，看着临渊道：“你终于发现了呀。”

“是的。”

小童子又道：“看你的模样，似乎是不太担心呀。”

“担心，但前辈的本事大过我，前辈能在我面前将临衡无声无息地带走，我担心也没有多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