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衡感觉到，临渊的手指轻轻地按着他的头皮，然后顺着发丝而下，一缕一缕，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打结的地方解开。

这些头发，连他自己都没有这般轻柔地对待过。结了，就硬生生地扯开，实在不行就随便拿个小刀一刮；有时候跟别人打架，对方撕扯自己的头发，疼得龇牙咧嘴的，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些头发碍事，还不如当个光头好一点。

可现在……

临衡缓缓将眼睛睁开眼睛，看着师父在水面上的倒影，水波荡漾水花飞溅导致师父投在水面上的影子支离破碎，但是他却执拗地不肯闭上眼睛，即使那流淌下来的水辣着了眼睛也不愿意闭上。

他就像一个被人遗弃久了的动物一般，贪婪地吸取为数不多的温暖。

“刚刚……”临渊看了一眼还贴在临衡身上的衣服，道：“为师以为你要淹死自己。”

临衡浑身一颤，连连摆手道：“不是的，师父，你误会了……我……我就想克服，我不想自己怕水……”

临衡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他微微垂眸，伸手拿了放在一旁的毛巾，一边给临衡包头发一边道：“抱歉，刚刚对你生气。”

临衡被吓一跳，头摇得同拨浪鼓一般，结果临渊那毛巾没有包好，临衡脑袋一动，头发便掉了下来。临衡忙伸手去接，一旁的临渊下意识用手一捉，两人隔着个毛巾挨到了一起，临衡立刻便松了手。

毛巾的另外一角掉进了水里。

“对不起！”

临渊拽着毛巾的另外一角，他觉得他的小徒弟胆子真的太小了。“原本就是我没有包好，你说对不起干什么？”

“啊……对不……啊，不是……”临衡慢慢又涨红了脸，小声道：“是我松了手……”

临渊将毛巾在石头上铺好，没要一会儿，那毛巾便已经干了。他重新给临衡包住了头发，并用手动了动，发现没那么容易掉才放手。

因为泡得太久，临衡的皮肤都被泡得发胀。临渊觉得他若是继续在这里，他的小徒弟真的会在这水里一直泡着。他从水里出来，道：“我就在不远处，你洗吧，有事叫我。”

临衡见师父走向了远处，这才慌忙脱了身上的乞丐衣服，慌慌张张地将那漆盘里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东西涂了一身。

临渊披着衣服斜斜靠在树旁，他再次刺破手指打算在树身上画一个符，却在动笔前发现那符咒的起笔有些忘了。他摇了摇头，只能侧耳听着临衡那边的动静。

临衡没洗多久，送衣服的青霄派弟子便将衣服送了过来。临衡看着那纷繁复杂的衣物，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将知道该如何穿的衣服飞速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对着那些束带配饰等物犯了难。

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临渊下意识回头，他看到临衡除了没将里衣外穿之外，剩下的全都穿错了。

原本是绑头发的发带现在被他系在腰上，而真正的腰带却被他拿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受到临渊的目光，临衡窘迫得不得了，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内心很是挣扎了一番，道：“师父，我……我……”

临渊走到临衡的面前，从他的手上接下了腰带，然后微微弯腰在他的面前把他系错的发带解了下来：“这个宽的是腰带，这个窄的是发带。”

临衡红着脸嗯了一声，然后将这两个东西记在了脑海里。

临渊之前散了的头发现在虽然已经被他束了起来，但这束法很是不羁，有几缕头发顺着临渊低头的动作而落了下来，临衡下意识打算伸手去接，但在动作之前用意念把自己死死按住了。

他不敢。

那不长不短的头发正好搭在额前，弄得临渊很是不舒服，小丘在一旁拍着翅膀道：“哎，宿主，你头发散了。”

“恩，我知道，我现在没手弄。”

小丘挥着翅膀绕着临衡飞了一圈道：“你让你徒弟给你弄啊！徒弟就是在这种时候用的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临渊疑惑地看了小丘一眼，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小丘昂着头叉着腰道：“你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处理师徒关系方面的专家！你看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有哪一个地方是做错了的？”

临渊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一边给临衡整理衣服，一边道：“徒弟，帮我把这头发弄到耳后。”

临衡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傻愣愣地呆在那里没有动，直到临渊又说了一句，他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地将师父那缕头发送到耳后。而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师父的额头，就跟偷吃糖果的孩子一般。

临渊没注意到少年这点小心思，少年不矮，临渊给他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临衡已经到自己胸口这里了，他觉得有点奇怪，感觉在入灵泉之前，临衡并没有这么高。

但临渊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是一开始自己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