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他心里喜悦的小鸟正扑腾着翅膀上蹦下跳,都快要从他的胸口飞出来了。
\"陆先生,你是怎么想的呢\"江牧主动搭话,陆谨言抬头淡淡看了江牧一眼,很快又低头避开了视线,专注地用叉子和餐刀切割盘子里的牛排,银色的刀刃割开了还冒着热气的牛排,露出内里鲜嫩的红,像被切开的地壳,外层是焦棕色的泥土,里面沸腾着鲜红的岩浆。
叉起一块三成熟的牛肉送入口中,陆谨言缓慢地咀嚼着,在江牧略有些尴尬的等待中缓缓开了口:\"未知意味着有无数种可能,任何一种猜想都颇有趣味,尽管事实与真相只有一个。\"
这回答和没有回答也没什么区别,江牧还想问更多的一些,陆谨言像是看穿了江牧一样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和陨石和任务无关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就不要一直谈论工作了,陆谨言说起他将在南月岛建酒店的事情,这次任务结束以后,他会邀请所有人去酒店里度假。
这无疑是一个颇受人欢迎的话题,他们聊起了游泳,健身和高尔夫,把有关工作和陨石的事情远远地抛出了脑后。
第一次登上考察船让江牧一整个白天都过于兴奋,夜晚的时候靠坐在床边记录下今天一天的收获,他很快枕着柔软的枕头陷入沉沉的梦境里。
奇怪的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物种的发音,它们飘荡着,从迷雾重重的远方而来,从深不可测的大海中而来,宛若一首神秘而遥远的曲子,不可名状,难以描述,轻轻地,轻轻地缠绕上他的手腕与脚踝。
凌晨五点,江牧从睡梦中醒来,他并不是经常做那个梦,有时候一个月一两次,频繁的时候一个星期一次。
上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是登船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连续两天相同的梦境,是否意味着他在一步一步接近答案呢
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江牧从床上下来洗了把脸,披上外套,踩着包脚的棉拖到了胜利号的甲板上,欣赏日出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片一片的冰凉落在了江牧的脸颊上,他被冻得打了个寒颤,插在口袋里的手往外伸出,打着旋儿的雪花冰晶落在了他干净的温暖掌心里,融化成一小湾的雪水。
他懊恼的想,或许今天看不到日出了,昨天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可以,但今天似乎不怎么样。空气里冰冰凉凉的,凌晨五点多的大海被墨水浸成了一片浓浓的色泽,这晕开的浓墨从海底延伸至天空,流淌至船身的时候被船上的灯光驱散开一小片明亮的区域。
他们是飘荡在海里,还是无边无际的宇宙里
沉甸甸的物体从上空落下来,从江牧耳旁呼啸而过,男人惊恐万分的喊声沉沉砸进了水里。
他愣了那么一秒钟,急速地奔跑到船边握着冰冷的栏杆,向外探出半个身子,浓浓墨色的海水里一个船上的工作人员扑腾出白色的水花。
\"来人啊,快来人,有人掉进水里了!\"江牧大声呼喊着,紧紧握着船身栏杆的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嘶声力竭地朝海里的人喊着,\"马上就有人过来了,你坚持住!\"
江牧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解开了旁边的救生圈朝海里的男人扔了下去,胜利号依然在往前行进着,掉进海里的男人挣扎着去抓救生圈,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仿佛即将被海水所吞噬。
\"冷静下来,你想下去送死吗\"低沉的声音在江牧的耳边响起,随即他被拉进了一个温暖而宽广的胸怀里,一只坚实的手臂牢牢把他禁锢在身后男人的怀里。
江牧颤抖着嘴唇回过头,陆谨言没有看他,只是沉默着看着船驶过的方向,那个人掉进水里的方向。
胜利号很快停了下来,更多的灯光亮起,四周乱哄哄的,人们从甲板上跑过,救生艇被放进了海里,萦绕在耳边杂乱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江牧慢慢缓过神来。
\"吴丽,等等我!\"江牧看到了从船舱里出来的同伴,他推开了拦在胸前的手臂,从陆谨言怀里挣脱出来,像一只奔跑的兔子一样和吴丽一起跑向船尾。
陆谨言站在了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掌心,手指回拢又缓缓张开,残留着的属于江牧的气息凝聚在掌心和指尖,如流沙般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