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更新快,无防盗上------
告白是场壮举, 赢了惊喜,败了犹荣,燕择虽被楚慎全方面地拒绝,但内心一头热火直冲脑门,热腾腾地让人欢喜,使他觉得明天也有希望。继续努力下去, 总有一天他能叫石头开花, 这老和尚能解带, 英雄亦得弯下小蛮腰。
当然了, 在这之前他得先去见一人。
若说这里谁最了解楚慎,绝不是裴瑛,更不是楚恪。燕择的眼睛只会往天下第一富商——寇雪臣的屋子里钻。
裴瑛见的是楚慎明面, 楚恪只见过这人的暗面, 唯有这人,能把楚慎方方面面地打量、观测,二十四位地去看, 明的暗的全包,大公小私都看在眼里,除了他, 再没人可以说得上是“楚慎通”。
其实萧慢也能算,但这人神出鬼没得过了分,找他就得费老大劲,找着了也未必能套话,他实在不似人类, 说的话做的事都像山间野兽。
扣了门进去,他发现寇雪臣正坐在一张躺椅上,摇了又摇,舒服得像躺在软床上。燕择一进去,这人脸上的闲适就塌了一半,那股冷若冰霜的神色重新占领了五官高地,居高临下、生人勿近,代表了他对燕择的一贯态度——深夜还来扰人清梦?滚滚滚,赶紧滚。
于是燕择一出口就是正题。
“我对楚慎表白了。”
话音一落,他看见寇雪臣掰断了躺椅的扶手。
掰完以后他愣了一瞬,接着若无其事地伸回手,那手素白如玉,像天下间最美的一种利器,精雕细琢、却又暗藏杀机,轻轻一拂,指尖的木屑都被拂去,剩的只有嶙峋错落的骨节。
他把这只手伸回袖中,背到身后,人悠悠然地站起来,“他什么反应?”
燕择诧异道:“寇老板莫非早知老子对他的心意?”
“现在是我问,你答。”
这人不像个好相与的,燕择只把楚慎的反应一句句说来,连眉毛高低起伏都说得详尽,唯恐漏了半分。寇雪臣越听越是皱眉,那手指在桌上一敲一敲,如伴奏似的配合燕择的说辞,敲着敲着忽然停了,证明他有了一个结论。
“他真这么说?”
燕择道:“他先是觉得我弄错,后是觉得我不该,再是劝我放弃。他说的原话是——‘你若喜欢我,将来必后悔莫及,现在收手还有希望’。”
寇雪臣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了。
他不笑还能维持一身冷气,笑时就像冰面里裂出数道缝隙,全身的筋骨都在这一笑里抖动起来,滑稽、荒诞,燕择却看得眼前一亮:“他这句话代表什么?”
寇雪臣止了笑,“恭喜你,你把他逼到山穷水尽了。”
燕择皱眉道:“你说什么?”
寇雪臣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会挫招百出?”
燕择挑了挑眉,老子明白还用得着来问你?
“他从前也被男人告过白,可楚慎对他就毫不犹豫地远离、冷待,那人最后也只能放弃。”
“可他对我却不是这样。”
“因为那人告白得太早,而你告白得太迟。----更新快,无防盗上-------”
“太迟?”
“迟一点是好事,你选择在这时告白,说明你很狡猾,也很谨慎。”
燕择笑了笑,这好像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夸谨慎,这个词好像总是与他无缘。
“为何迟一点反而是好事?”
“因为你已在他心中挖了个坑,他凭自己的力气填不满,也就再没办法把你轻易丢开。他亲手放出了一根线,可线的另一头他已无法掌控,更没法收手、扯断。”
寇雪臣顿了一顿,目光中似有看到好戏上演的兴奋。
“这才是,他烦恼和焦灼的源头。”
————
大夫开完药就走出了房间,燕择的目光却一直黏在楚慎身上,半点未动。
这人看着倒是很正常,只是面上缺了些血色,手脚瘫在那儿不动不挪,像刚刚在池子里泡久了,水分都被吸走了,剩的只有骨头了。
裴瑛看了看萧慢,萧慢瞅了瞅寇雪臣,寇雪臣前进一步,盖棺定锤道:“霍闲非身上的内伤还在,忌大悲大喜,忌辛辣刺激,我想你最好能想清楚。”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需要向楚慎说这种话,毕竟对方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压着喜怒,在最适宜的时候摆出最适宜的脸,失态一般与他无缘,而不像现在这般。
楚慎低着头,嘴唇半张半闭道:“我需要一些补药。”
“需要什么?”
“天山雪莲三朵,千年的山参两只,要最好的。”
“这个没问题。”
“阅微药庐的‘玄灵丹’一枚。”
“需要点时间,但可以解决。”
“纪灵渊的白獭髓,左家山的‘北陵蝉’一只。”
寇雪臣皱了皱眉,“白獭髓容易,可这‘北陵蝉’……”
楚慎淡淡道:“我一定要。”
话是又淡又平,可内容听来却毫无反驳余地。
寇雪臣看了他许久,点头道:“好,我会设法替你取到。”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走之前给了萧慢一个眼神,像要让他跟上,可萧慢却犹疑了一瞬,看了看楚慎,想说的话有千句万句,可都憋到肚子里,他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裴瑛和燕择。
燕择不说话,裴瑛便上前一步,刚要说点什么,楚慎忽道:“你去看着楚恪,别让他闹出什么乱子。”
他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未曾抬起,只一句话几个字,就大大方方地堵死了裴瑛所有的话,这人只能遵命退下,走之前深深看了楚慎一眼,像是等这人抬头看他一眼。
可楚慎终究没抬头,他的眼一直都望向虚空。
裴瑛走后,房间里仅剩下了一只燕择。
这人头不转眼不移,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楚慎,倒像盯着一座庙中的石像。
石像不动,他就不动,两个人似乎能这么一直抬头低头下去,眼神像两道平行线,永远没交汇在一点的时刻。
过了不知多久,楚慎终于叹道:“你怎么还没出去?”
燕择眼也不眨道:“我出去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