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在内心叹息,面上却轻轻松松地一笑:“我已经把秦门交给秦灵冲了,开不开战是他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这战一定会开,共存不过一时好梦,早晚碎个干净。
这与谁领导秦门都没干系,只要商镜白存着反意,秦门与八煌教永远无法共存,两个势力早晚一战,不是一个两个人能阻得了的。
眼看气氛不太对劲,楚慎话锋一转:“你说左叙想投商镜白,我看他说的话不止这些吧?”
这人的鼻子倒灵得很,一下就把燕择的言不由衷给嗅出来了。
没办法,燕择只能老老实实道,“他说我在秦门呆了四年,立下赫赫功劳,就因为犯了一个错,险些把命丢在你手里。这样的老大,他是绝对不敢去跟的……”
话到后面说不下去,只把原话比这更加粗糙直接,楚慎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你这般支支吾吾,是怕伤了我的面子,还是怕我不喜欢他?”
燕择见他笑得热切,越发觉得戳到这人心尖了,于是马上道:“你别生气,这就是个不懂事的混人,他不明白当年那些事。”
楚慎却摇了摇头:“我不生气,那你生气么?”
燕择一愣,楚慎接着道:“当年对你做下那些事,并无悔意,毫不愧疚,再来一次我还这么做,我若这么说,你气不气?”
越是与我亲近,我越严苛以待,逼得他们都恨极了我,怕极了我,这样我才放心,觉得不辜负公理大道,觉着尽到所有责任了。
你瞧瞧我,这么一个伤人伤己的人,你就一点儿都不气么?
燕择的笑容忽的淡了,倒像是被一句“无悔无愧”捅到了心口。
“怎么可能不气?你这样的人,谁见了能不气?”
他冷森森地说了这句,让楚慎心中一凉,谁想他忽拉过楚慎,把刚刚理平的衣服又扯了一大半,扯了衣,撕了衫,一切体统都丢开了,这人就开心了,得意了,笑嘻嘻地指着楚慎说:“现在你也被老子气着了,咱俩扯平了。”
楚慎看着歪歪扭扭的腰带和衣襟愣了一愣,抬头看燕择,看见这人一脸得意的样儿,脸颊抽了又搐,两片唇抖出一片怒,当真气得不得了。
我在这儿担心半天,你还给我嬉嬉笑笑?
燕老六你几岁?欠不欠打?
他果然上前一掌一拳,打得燕择龇牙咧嘴,这人也不客气,直接拉着楚慎出了房,青天白日毫无顾忌,直接在院里打起来,但都不是漂亮打法,而是扯腰带,撕衣裳,揉脸蛋,怎么可笑怎么来,都跟丢了年纪似的,打得对方难看就高兴了。
打着打着楚慎忽然叫停,燕择还以为这人是要认输,没想到一起身,发现沈叹居然又在一旁看着。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可情形却仿佛完全不一样了。
上一次沈叹见到他们扭打,冲动得一剑刺来。
如今他见了却平静得很,一潭死水似的站在那儿,默默打量,若有所思,仿佛在戏台下看一场浓妆艳服的好戏,不急不恼,仿佛已完全成了个局外人。
燕择还以为楚慎会尴尬,不想这人平平淡淡转过身,先把腰带系好,衣衫整好,不紧不慢做完一切,转身从容一笑:“沈兄怎么来了?”
沈叹微妙地看了看他整好的衣服,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和霍兄谈谈。”
楚慎道:“既要谈话,不如找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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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拉着沈叹去了一处玉景亭,这地方临假山、靠小湖,怪石嶙峋,小山堆叠,湖里养了十多条金鲤,绕山绕亭双游双栖,四下又少人,是谈话赏景的好去处。
沈叹却没去看山看水,他觉得最大的景色就在楚慎的脸上。
一个人的脸能有多少景色?粗看是平平,细看就是一片沟壑山峦,起伏山势都藏在眉弓、鼻峰、还有额骨里。
他看得越久,心里越坚定,忍住不说话,楚慎就先开了口。
“你这么看我是做什么?”
沈叹居然道:“我想看看你在撒谎的时候,是会面不改色,还是会稍露端倪。”
一开口就是诛心之言,楚慎的笑渐渐维持不住。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沈叹道:“我很想说你不是,但那样我会看上去像个傻子。”
“你若是个傻子,那天底下有一大半人都是白痴了。”
沈叹却道:“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沈兄何必自己轻贱自己?”
他叹了口气,深深一咬牙道:“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愿意去相信你。即便你从见我第一面起,就没有一句实话……”
楚慎故作疑惑道:“第一面起?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叹目光一跳,语气森然道:“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说的对不对,霍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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