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祖父曾经说过的话:当狼群围攻时,狐狸可以选择装死。
“还有...”
斯波义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洇开暗红的血迹,“江临说...明日此时若不开城投降,他就要...”
“就要怎样?”
足利义满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屠城。”
御所内一片死寂。连山名时清都僵在原地,脸上的刀疤失去了血色。
足利义满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是碎玻璃在铜盆里摇晃:“好啊...都来逼朕...”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们都退下吧。朕...需要静一静。”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个躬身退出。
山名时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深深地看了天皇一眼,眼神复杂。
足利义满独自走上御所的天台。
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京都的万家灯火在脚下延伸,远处的比叡山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人。
他举起酒壶,清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祖父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义满啊,统治者的第一要务是保全子民...”
可是,向明军屈膝投降?那还不如切腹自尽!
又一口酒灌下去,足利义满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想起小时候在剑道场,师父教导的武士道精神:宁可光荣战死,绝不屈辱偷生。
可是...
那些百姓呢?
京都城内十万无辜的町人、妇女和孩童...
“陛下。”细川赖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臣...还有一事禀报。”
足利义满没有回头:“说。”
“南朝军队已经到了鸟羽。”
老臣的声音颤抖着,“他们打着‘恭讨国贼’的旗号...”
足利义满手中的酒壶“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前有明军,后有南朝叛军。真是...天亡我也。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让所有武士...做好玉碎的准备。”
细川赖之深深鞠躬,白发在月光下如同银丝:“陛下...”
“退下吧。”
当老臣的脚步声远去后,足利义满终于瘫坐在地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华贵的十二单衣。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京都湾的海面上,五艘钢铁巨舰同时喷吐出浓密的黑烟。
江临站在大明号的舰桥上,白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举起望远镜,京都城墙上的武士像蚂蚁般慌乱奔走。
“主帅,已到约定时间。”
徐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倭寇没有开城的迹象。”
江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炮火准备。”
随着旗语挥动,五艘蒸汽战舰的炮口缓缓调整角度,黑洞洞的炮管直指京都城墙。
“开火!”
刹那间,数十门火炮同时怒吼。
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在京都城墙上炸开。
坚固的石墙在现代化火炮面前如同纸糊,顷刻间土崩瓦解。
“八嘎!隐蔽!快隐蔽!”
城墙上的武士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这次使用的是燃烧弹。
炮弹在半空炸开,洒下无数燃烧的磷火,将城墙变成一片火海。
“天照大神啊!”
一个年轻的武士尖叫着拍打衣袖上的火焰,却反而引燃了整条手臂。
他惨叫着从城墙上跳下,摔在护城河边的石阶上,变成一团扭曲的焦炭。
京都城内,百姓们惊恐地四处逃窜。
妇女抱着孩子躲进地窖,商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
几个醉醺醺的浪人拔出武士刀,对着天空虚张声势地叫骂。
足利义满站在御所的最高处,看着自己的都城陷入火海。
炮弹爆炸的冲击波让脚下的地板微微震颤,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隆声。
“陛下!必须立刻做决定了!”
细川赖之老泪纵横,“明军的炮火太猛烈了!”
山名时清浑身是血地冲进来:“陛下!朱雀门已经失守!赤备队...赤备队损失过半!”
足利义满的嘴唇颤抖着。他看向三条实冬:“你说...明军主帅说过,只要我们开城投降...”
“是的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