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爷俩肯定是先飞巴黎，然后从巴黎坐火车去伦敦。这直飞至少要13个小时，但只能给邱音定经济舱。商务舱实在承受不起，头等舱就更不用说了。

他估着招商引资办也没钱给邱老师定商务舱，如今都穷得叮当响呢。出去了，外汇肯定也得节省再节省。

今年也就是1980年，华国的外汇储备他上辈子看到是-12.96亿美元。没错，是负的！所以他才记了这么多年，太特殊了。

估计是因为这个五月，刘将军和耿部长访美，买了不少武器和生产所需的工具。把国库里8.4亿的外汇储备光了，还赊了一笔账。漂亮国现在想对我们搞和平演变嘛，还是很好说话的。如今对武器，很多人说的就是造不如买、买不如租。

如今外汇对中国来说有多么重要，那是人尽皆知。要不是因为这一茬，他也不敢这么‘猖狂’的扩大旅行社的规模。

邱家母子很快回去了。过了一会儿，玲子爸妈一起拎着补品进来。

韩梅进来喊方明澈，“姐夫，玲子爸妈来了。拎着两罐纯蜂蜜，同仁堂的冰燕窝礼盒”这礼品有些超标了啊。

方明澈蹙眉，他知道老周的心思：想找他换美金。

这会儿国库里压根没美金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从央行兑换到、只能去黑市。

黑市又有风险，这种情况下公安肯定抓得特别严！而且黑市的比例肯定是大幅上调的。

但之前他就通过玲子回家说了一下，他们也要安排人出国，外汇尤其是美金也很紧缺。

当时他是考虑的多少得换一些给老周。毕竟人家租了电话，还借了8000给旅行社。算是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不要指望换到太多。

但邱老师刚说了这个事，就更不能多换了啊。美金拿出去，兑换英镑肯定比人民币方便太多了。

所以方明澈赶紧迎了出去，“周叔、周婶，太客气了啊！这礼物太重了，我真不能收。”

老周道：“收下、收下，你当初给了玲子一份好工作，现在又让英子免费到旅行社学英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呢。”

方明澈道：“玲子胜任愉快啊，而且你家还帮了旅行社不少。至于英子，她是免费干活换的机会。不是，周叔我跟你直说吧。七月邱音就要去伦敦了。”

老周道：“不是年底么下个月吴明举去东京，年底邱音去伦敦或者巴黎啊。”

“王德显他们单位让邱老师去伦敦，看能不能用老关系说动些华侨、华人回来投资。我让邱音去搭个顺风车，好办签证。而且，我真心没那么多美金。我们接的主要是欧洲团。”

老周蹙眉，“不是，你多少换点给我。等英子去了美国安顿下来，让她再换给你成不”

“真没多的。”

周婶道：“你俩慢慢掰扯，我进去看林嫣和小宝宝。”她说着拿过老周拎的网兜，径直进去了。

得，这礼不收也得收了。至于美金，多少还是得换点。但别说八千，一千也没有。

方明澈叹口气，“我每个月大头都上交央行了。”

老周道：“我懂规矩，肯定得比央行的比例高。我给你8:3，你能换给我多少”

“你还指定要美金，外汇里最缺的就是美金。这可是跟黄金一样的硬通货！”方明澈一脸的为难。

“帮帮忙吧，小方。”

“就不能让你舅舅换么我把8000还给你，你找你舅舅换啊。”

老周表情就有些微妙了。不能让他舅舅知道他家这么能赚钱啊！知道了，以后还能有补贴么如今他哭哭穷，多少还是能哭出来一些的。

方明澈听他说了，‘啧’了一声。难处说尽了，这才开始说实在话，“我最多换给你300美金。”

“以后英子寄回来的钱，我可以换回给你啊！”

方明澈好笑地道：“英子飞那么远，你还想像对玲子一样，收缴她八成的收入啊”

到时候是你们求着英子把你们办过去，不是英子必须托庇于你们了。就是玲子，如今怕是都有反抗的心思。

老周微微变了脸色，他之前还真是这么想的。

最后，好说歹说方明澈换了450美金给老周。说好这钱以后都要换回给他的，按照同样的汇率。另外6800，到时候一起在英子临走前给。

不过，英子的签证办得很快，一点都没有拖拉。估计下月中旬到下旬就可以动身了。

至于她的英语，就主要学了些日常用语。白天在旅行社跟着邱音学，下班回家玲子肯定也会教妹妹一些。旅行社的资料，英子借了好多去看。还有英语电影，她场场不落。

但这些做法也只能让她不要过去什么都听不懂，有点基础而已。

老周从方家出去，就直奔崔老板那里去。也是说回头等英子过去了，可以换回给崔老板。

崔老板也精，直接问道：“方明澈换了多少给你你可别糊弄我，他那里还有多少我是有数的。”

大家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完全不换肯定说不过去。但他也不想换啊！而且他本来就不多。也就想着英子出去了，确实能挣美金回来。不然真的不想答应。

老周比了个四，又比了个五。

“450啊，那他对你还算大方。那以后我有事找他，应该也会帮。不过老兄，我就偶尔收点小费可能是外汇，大多数时候人家还都是给的人民币。”

说来说去，崔老板最后以相同汇率换了50美金给老周。他又没欠老周人情，这已经很多了。也就两家认识几十年了！

方家知道了这茬，林母忍不住道：“带着500美金就可以去闯纽约了”

方明澈道：“差不多是那边打黑工一个月的收入，就万一她舅公靠不住，也足够她暂时立足。我和崔老板也是尽力了。他去黑市这个汇率肯定换不到。”

后来听说老周确实改头换面的捯饬了一番，去黑市又给换了500美金。据说是三点几的比例。然后，找他舅舅也换了500美金。

这会儿韩梅也看过来，“周叔怎么不让他儿子过去呢”

去美国这是大好事啊，怎么舍得把机会给女儿、不给儿子的

方明澈道：“因为他知道过去是伺候人的，可能还费力不讨好、要受气。而且，他儿子确实是最小的。”

方桐已经搬过来了，和颜颜一起住小房间。有人一起住，颜颜就不怕小黑屋了。而且，桐桐姐姐都能自己住，她还跟着爸爸睡也有点羞羞脸。

这会儿两姐妹在跟妞妞、宋驰一干小孩在庭院里下跳棋。棋是方明澈给颜颜买的，最多可以六个人一起玩。

方明澈也恢复上学了，还一早一晚开车接送侄女上下学。但因为要去半小时，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开车上学。不过没开到学校，是停在校门外一公里处一个相熟的小摊贩家。

照样是车锁着，四个轮子也各自用铁链锁着。一天给五毛钱的停车费，对方要看着不让人给划了。

这周六晚上，旅行社的人闹着想看看国产电影。之前两三个月，每周一部都是外语片。有些稀罕国产的了。

方明澈就满足了他们，去校医院租借了今年元旦上映的、火爆得不得了的一部反思那十年的敌特电影《戴手铐的旅客》。

如今两毛的票价，这部电影票房上亿了！要是按后世35块钱一张电影票算，啧，200亿！

其实很多人都看过了，元旦那真是火爆上映啊。但经典电影经得起一刷再刷。

而且，听说是于洋老师主演的电影，袁大妈、崔嫂子、邱奶奶一干中老年妇女也积极说要去看。嗯，邱老师、古大爷他们也说要去看。比放外国电影时积极、主动多了。

古大爷之前电影院放的时候没去看，当时刚搬家、又要筹备儿子婚礼。他忙得来累倒了，在家歇了一阵。

今天他是第一次看。看到开篇于洋老师出场，古大爷忍不住感慨道：“侦查科长曾泰也老了啊！”

袁大妈道：“《英雄虎胆》那是1958年的电影，于洋风华正茂才28岁。这部是去年刚拍完的，都49岁了。能同日而语么不过，神儿还在。”

《英雄虎胆》方明澈小时候看过坝坝电影。王晓棠扮演的女特务阿兰跳着伦巴、像蛇一样冲于洋扮演的曾泰走过来的那幕，记了好多年！

古大爷又看了一会儿。他点点头，确实神儿还在。

中途放不那么紧张刺激的镜头时，他轻声调侃袁大妈，“这是你年轻时候最喜欢的男演员吧”

“是啊，1961年总理提议的新中国二十二大明星嘛。当年《英雄虎胆》拿到社会主义兄弟国家去放，民主德国、保加利亚等国的女同志也给于洋写信呢。”

邱奶奶看过来，“你俩，小声点。”

“哦哦，好。”古大爷把嘴巴闭上了，认真看电影。

这部电影确实和其他反思那十年的伤痕电影不一样。有伤痕，但没有陷于一味的感伤中。

古大爷看到最后，逮捕了敌特分子的于洋老师依然被拷上了手铐，被公安押上飞机。点题了《戴手铐的旅客》。他瞪大了眼！

这会儿也响起了经典的《驼铃》：送战友、踏征程，一样分别两样情

邱老师道：“这手铐一戴，一下子电影的意义就升华了。”

不但老年人喜欢这部电影，旅行社的年轻人也都很喜欢。回去的一路，讨论不绝。

方明澈觉得做人能活成于洋老师这样，也算值了。事业上有专攻，赢得了那么多影迷的喜欢。生活上，他老人家享年95岁。和享年97岁的老伴相伴72年，前后脚离世。这也是幸福人生了。做为影迷，他也只有一句：一路走好！

5月31号，堂哥、堂嫂就抵达bj了。估着是回来陪方桐过六一儿童节的。

方明澈开车去火车站接。自己有车，确实很方便。街坊邻居没人跟他提借车的事，都知道汽油票不是能随随便便弄到的。

如今的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到别人家蹭饭，因为饭票金贵；也不会蹭车，汽油票也金贵。

而且，胡同里就有贺师傅替人开黑的，收费也不贵。

他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火车延时了。听到广播说火车抵达，这才下车去出站口等着。幸亏不至于误了去接方桐放学。

等堂哥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哥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箱子，脖子上还挂了个口袋。堂嫂则空着手。怀孕不满四个月的孕妇，谁敢让她拿东西啊

方明澈赶紧上前替堂哥分担了一个大箱子，然后道：“明峰哥，嫂子，桐桐还在上学。我就没带她一起来。走，先到我那里洗洗一路风尘，吃过晚饭我再送你们一家三口回去。”

堂嫂点头，“明澈，幸亏首都还有你啊！”

上了车，她笑着告诉方明澈，“你家畅畅延后了几天才出来。你爸妈可是成天在家等着听消息啊，每天都在村口张望我爸。”

方明澈道：“是啊，村里电话都没有。幸亏二伯还每天往返县城。”

他二伯也是精神好。五十多了，还能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那距离，和他骑车去北师大差不多。

“听说生下来、包裹好六斤二两，母亲平安。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我这一趟啊，还算是轻松。多亏了你给搞的卧铺票！”

“能弄到，肯定要给你们弄啊。”方明澈觉得堂嫂挺会给人情绪价值的，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这会儿林嫣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来。林母和韩梅热情的出来迎接。

方明峰给介绍，“这是林嫣的母亲和弟妹韩梅。”

堂嫂笑着打招呼，“伯母、小韩，你们好。我家桐桐在这里，肯定多亏你们照顾了。”

林母道：“哪的话，桐桐很乖。”

她主要照顾产妇和新生儿，两个小姑娘是韩梅照顾的。她晚上吃过晚饭，给她们把澡洗了，自己再骑自行车回家。

不过不用做一日三餐就很轻松了。小姑娘嘛，确实比小小子要好带些，衣服也能保持干净。

这会儿她去用脸盘端了热水出来，堂哥、堂嫂用自己的毛巾洗了一把脸。

这感觉真是是要舒服多了！

方明澈把堂嫂安顿在这里休息，载着堂哥一起去接方桐放学。

这几天，颜颜都有点情绪了。

“妈妈成天围着弟弟转，爸爸你每天用车接送桐桐姐姐上学、放学。就只有我，一个人！”

方明澈笑着去借了一辆独轮车，“来，上来，爸爸用独轮车送你去上学。”

当时就把颜颜逗笑了，没再嘀咕这些话。

“我知道，弟弟还小，桐桐姐姐更是来咱们家做客的。我不说了！”

这会儿上了车，方明峰道：“明澈，要是还有这样的二手车，你告我一声。你不急着买第二辆吧”

这自己有辆车可太方便了。一天送货，六天都归自己用。

“不急着啊，我现在一个星期的货，一辆皮卡就够送了。”

如今工业还不是很发达，工业废品很少。要再等几年，那才是收废品的春天。八几年年入百万的垃圾大王老多了！现在只是打基础，每个店月入三千左右。

不够，如今买车不但是要有车卖、有钱，关键还是挂靠的事。

方明峰紧接着就问道：“回头把车和你的挂靠在一处，方便不”

“应该没问题。但汽油票，我就说不好了。”

方明峰一滞，对啊，还忘了这一茬。这个总不能还让堂弟半年去弄。这可是长期的！

“那，我再想想。”

方明澈就没说什么了。要1986年，国家才允许买私家车呢，包括农用车都是这个情况。那会儿加油不用票了。

如今这种便利，确实不是普通人能享受的。哪怕你有钱！

过了一会儿，等堂哥接受了现实，方明澈才重又开口道：“你需要用的时候，来我这里借就是了。”

方明峰点头。话虽如此，他肯定得给钱。不然怎么好意思长期借用他是希望送货那天都能借。

接到方桐，小姑娘很高兴。九叔待她很好、很好，但肯定还是自己家里更好啊。而且，她好想妈妈啊！都三四个月不见了。

方明澈让他们父女坐后头，自己开着车回去。

今晚上肯定是要给堂嫂接风洗尘的。他已经和韩梅说了，让她去和崔老板说一声。回去后，等方桐和她妈亲昵一下，就准备过去吃晚饭。

但他刚下车，韩梅就过来，“桐桐放学了啊。姐夫，姐让你进东屋一下。”

方明澈很有些纳闷林嫣什么事找他，这么急。他问道：“今天下午谁来过么”

韩梅道：“胡勇哥他们四个，还有朱大海后脚也来了。”

那方明澈知道什么事了。他对堂哥道：“你们一家自便啊，我马上出来。”

走进东屋他道：“他们送了多大的红包”

林嫣道：“胡勇他们四个，一人200；朱大海100。”

方明澈道：“送了就安心收下吧。”

林嫣想了想，“倒也是，这比起我损失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是想着，如果要退回去，得让方明澈赶紧去退；不退那就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