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着跪在地上虚弱的弘晖,心痛如刀绞,她声音低哑而坚定:“我明白。”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做错的事情,我愿意承担一切代价,只要能看着弘晖平安。”
她的眼神透着恳求,死死地盯着钟馗,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几位大人,我知道,这个请求或许太过分了……但我求你们,求你们能让我再多陪弘晖一些时日。”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被拒绝,或者说,害怕时间的残忍剥夺。
“我……实在舍不得他,他这般年幼,身子又如此虚弱,我这个做额娘的,真的是放心不下……求你们,让我陪着他走完最后的日子,我发誓,绝不出宫门半步,绝不见任何人,绝不再做任何不利于大清的事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钟馗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良久,似乎在权衡,又似乎在思索这份母爱的重量。
他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感慨。
“母爱……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自语,但却透着一种深邃的感悟。
许久,鬼帝终于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可以。”
宜修的魂体猛地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目光闪烁,似喜似悲,紧接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钟馗转过身,看向鬼帝和地藏王菩萨,郑重地拱手一礼:
“感谢二位圣者相助,若无你们,这一切恐怕难以善终。我再此替她做担保。”
鬼帝深深地看了宜修一眼,眸光幽深,最后淡淡地点头,算是认可。
而地藏王菩萨则轻轻一叹,将宜修的魂体又打入一道金光,并将魂体送回身体内,转眸看着钟馗缓缓道:“生死因果,轮回不息。钟馗,你的肩上,已然担起了太多的责任。未来的困扰,将不仅仅是邪灵。”
钟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目送二人逐渐隐入幽冥门。
当整个冷宫彻底归于寂静,钟馗才缓缓回头,看向宜修与弘晖。
他看着眼前的母子,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复杂之色。
他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的因果,无法以简单的善恶来衡量。
宜修的执念或许错了,但她的母爱,却是无可否认的真实。
“既然如此,你便珍惜接下来的时日吧。”钟馗沉声说道,转身走向远方,他的背影在黑暗之中,逐渐与天地融为一体。
宜修抱着弘晖,望着钟馗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至少,她还有机会陪伴弘晖,直到命运的终点。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这片阴阳交界之地的深处,一丝幽冷的气息正在缓缓升腾,仿佛在静静窥视着这一切。
夜已深沉,月光如冰,冷冷洒落在皇城层层叠叠的宫墙上,勾勒出肃杀而诡谲的轮廓。
朔风穿梭于朱红宫门之间,掀起金丝穗帘,带起一丝森寒的凉意,如同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让人不寒而栗。
看似寂静的皇宫,并不如表面那般安然。
阴影里,暗流汹涌。
而最不安宁之处,莫过于那座被遗弃在宫墙角落的冷宫——一座宛如墓穴般死寂、却隐隐透着不祥气息的禁地。
今夜,冷宫之中,又起了异动。
不知从何处传来细微的响声,像是风掠过干枯的树枝,又似有人在低声呜咽。
更令人惊悚的是,那声音断断续续,似哭似笑,幽幽回荡在夜色之中,像是来自冥界的召唤。
整个后宫早已被这怪异的动静惊动,宫女太监们虽不敢明言,却个个心惊胆战。
“又响了……”
内务府老太监刘福寿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拢紧衣领,向身旁的小太监低声嘀咕。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小太监周安脸色发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如今愈发诡谲,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冷宫深处苏醒了一般。
“刘公公,这、这可怎么办?”周安额上冷汗涔涔,声音发颤。
刘福寿四下张望,压低嗓音道:“莫要乱说!冷宫之事,咱们这些下人哪能随意议论?”
“可若是真闹出了祸事,咱们……”
刘福寿狠狠瞪了周安一眼,示意他闭嘴。
周安不敢再言,只是偷偷看向冷宫的方向,那紧闭的宫门在风中微微晃动,隐隐透出森然的阴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门缝窥视着他们。
冷宫中的动静,已悄然惊动了整座后宫。
谁也不敢多说,却人人心中有数:这样的情况,这两天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这次显然不同寻常。
【延禧宫】
“今日午后,皇上特下懿旨,今夜各宫不得随意外出,尤其不准靠近冷宫。”延禧宫中,身着浅紫色宫服的方淳意沉着脸,低声对身边的心腹婢女梦菡说道,“你说,这冷宫到底又出了什么事,竟惊动了皇上?自从我搬到这延禧宫便拘在这一方偏殿,什么也做不了。”
梦菡小心翼翼地为淳常在斟了一杯暖茶,目光低垂,不敢乱言。
她压低了声音,四下瞥了眼,确保没人偷听,“奴婢听说,冷宫里似乎有一股怪风,像是有……阴邪之物。”
“阴邪?”方淳意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一声,“荒谬。宫里这些奴才,总爱传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冷宫不过是那些失宠妃子自生自灭的地方,况且皇上登基后,冷宫还未有妃嫔被打入冷宫,哪来的邪祟?”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方淳意的手却轻轻捏紧了茶杯,指尖微凉。
宫中传闻纷纷,她虽不尽信,却也不能全然无视。
一念至此,方淳意觉得背脊发凉。
【延庆殿】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延庆殿中,端嫔齐月宾正在屏风后静静听着婢女吉祥的回报。
“娘娘,冷宫今晚的确闹得厉害。”吉祥低声道,“奴婢今日下午听守门的内侍说,冷宫里竟有人深夜哭喊,还隐隐透着一阵怪笑声。”
齐月宾微微抬眼,红唇轻启,语气却不见惊讶:“宫中禁令如此森严,谁敢乱说?”
“是,是奴婢多嘴了……”吉祥忙跪地请罪,脸上满是惊恐。
“罢了。”齐月宾挥了挥手,“此事本宫自会注意。但你记住,今晚之后,不许再提冷宫一事。更不可将什么怪笑、怪哭之事传出去,听见了吗?”
“是,奴婢明白。”
齐月宾转身走向窗前,轻轻拉开帘子,望着窗外幽暗的天幕。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冷宫里的异动,她自然也早有耳闻。
可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灵异传言,而是隐藏在这些传言背后的真正原因。
冷宫,原本是皇宫中被遗忘的地方。
这其中,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