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朝,醒啦!太阳晒屁股啦!」有人在说话,被叫唤的人皱起了眉头,意识逐渐清醒,却像是困在了深重的梦魇里,睁不开眼睛。
那人见况更用力地摇曳着他的身子。
「戏班要动身啦!再不起来就来不及啦!你还想不想唱你的旦角了?」随着那人的动作,他终于成功睁开了眼睛。
「醒啦?叫你可真不容易。」那人抱怨着。而床上的人哪怕睁开了眼睛,却像仍然在梦里一样,呆呆的看着那人,再没有其他动作。
「傻了吗?醒了还不去洗嗽?」那人很是不满这人的不作为。
「知道了……北雪。」像是刚醒过来一样,他回过神来,唤出那人的名字。
「真傻了啊,快起来吧。」被唤作北雪的人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屋内那人先是失笑,后却迟疑地抚上自己的脸。
在脸上摸索了一会,他下了床,摸出了洗嗽的工具,去外头打了水,回到屋子里开始洗面。
他对着水盆中映出的自己,再次迟疑地摸上自己的脸。
那人,北雪,唤他作惑朝。
明明该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和脸容,今天再看的时候却觉得陌生。明明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北雪,却有一刻觉得对方是陌生人,甚至忘了对方的名字。
他这是失了魂了?惑朝想。
连同屋内摆东西的地方,他也要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明明已经从井里打过很多次水,却像是第一次做似的生疏。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洗嗽完,挑出了衣服,打理好长发,惑朝又成了那个戏班里顶尖的干旦。
他和北雪都是被戏班收养的孤儿,从小在戏班长大,因为资质卓越被培养成乾旦,现在已经小有名声。虽然两人一起长大,接受一样的教育,唱功也相当,北雪却比他还有名一点。北雪不仅唱功一绝,容貌更是艳丽,妆前妆后都是大美人。不过北雪倒是和惑朝抱怨过他其实很讨厌这幅男生女相的相貌,反倒羡慕惑朝这幅只算清秀,却十分适合上妆的脸。
「我们唱戏的,台上好看就够了,台下好看有什么用?生怕没有人上赶着包养吗?」这是北雪的原话。这些年来想把北雪接回家的富商公子简直数不之尽,他也忘了拒绝了多少次了。
惑朝听到这些抱怨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也很满意这张脸。
毕竟,成为他人的玩物可不算一件好事。也是胜在戏班是到处走,班主也是好人,没有出卖北雪,每个地方公演一两次就走,势力再大的家族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这才保下了北雪的清白之身。然而求而不得的人越多,北雪的名声就传得越大,越多人慕名而来。对北雪来就也算不得一件好事就是了。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惑朝回过神来,转头看见了北雪。
「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失神,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殷大夫看看?」
「没事,就是倦了,感觉没睡醒。」惑朝耸肩。
「那一会你在马车上再睡睡吧,我不吵你。」北雪说。
作为珍贵又稀少的干旦,他们两人虽然没有侍候的丫头,却有独立的马车--准确来说,是北雪有,然后把惑朝拉了过去。
「没关系,马车上也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就好了。」惑朝对北雪笑了一下。
一连串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第一架马车是班主的,第二三架就是戏班的高管们,第四架就是北雪他们的马车。
马车内部还算不错,座位上铺着垫子,本来能舒适地坐四人,要是挤一下也能坐到六人,如今却只由北雪和惑朝独占。
北雪熟练地从座位下摸出话本,还摸出了一个抱枕抛给惑朝。
「瞧你那脸色,还是休息一下吧。说话还费神呢,我看看话本就好。」北雪二话不说就替惑朝决定了马车上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