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楚秀致也愿意打开心门,试着追求幸福,结果又碰上唯利是图的阮氏母子。
闻锦怔了怔,“那阮冬玉——如今怎样了?”
楚秀致也是惊讶,“我没留意。”
这段时日她都没想起过此人。
闻锦道:“我找个人打听打听。”
楚秀致纳罕,“打听这个做甚么?”
闻锦才走到门槛处,闻言又回眸,朝楚秀致蹙眉低声道:“在这平昌城,还没有敢得罪景璨的商贾,尤其是因着你而开罪于景璨的。”
楚秀致更是不解,“你怎知道?”
“苏洵然说的。”
闻锦扶着门框,眼风微微一滞,朝楚秀致又道:“我一直怀疑,这几年你在楚家没人提亲,里头或多或少有景璨的手笔,这点小动作,他可以做得一点不留痕迹。只是——”闻锦想来想去,觉得景璨不至于如此卑鄙,自己不追回楚秀致,还不许别人下手,“景璨以前装得太好了,在千红窟终日酩酊醺醉,还以为他对你已经没心思了,可是不知道他背地里又买下檀家的花田,竟耗费了五千两……”
这些都是苏洵然说的。
景璨没让苏洵然守口如瓶,他自作主张全倒给了闻锦。
苏洵然虽然偶尔木,但万分明白一件事,只要告诉了闻锦,就瞒不住楚秀致了,这样不着痕迹地把风声放出去,楚秀致方才不会觉着刻意。
也许这也正是景璨的用意?
楚秀致果然怔愣,“檀家花田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闻锦便将景璨与阮夫人竞买花田一事说了。
楚秀致果然不知道这节,闻锦见她面色隐隐发白,心头掠过一些疑虑:景璨不就是为了讨好楚秀致?怎么做了又没同秀致说?还有别的,苏洵然那厮真出卖义气,将景璨这些年的风流史都“梳理”了一遍,竟是清清白白。
闻锦长长叹息一声。
*
楚秀致在闻家小住了几日,追债的逼迫甚紧,听闻楚梁已被揍了三回了,第三回直将脑袋撞上了墙,鼻青脸肿,伤筋动骨的,汤药费都上十两。
即便如此,楚家还是没人来求楚秀致回家,楚秀致自己取了存银便回了,一出手,先是替不争气的弟弟还了那五百两,等追债的人一走,楚秀致扭头便面无表情地将楚梁的后衣领拽住,往柴房里走。
楚梁早被打得面颊浮青,体无完肤,到处都火辣辣疼,再也不敢忤逆伸出援手解围的姐姐,可还是怕她真处置自己,“姐,姐,我疼……你松开我……”
楚夫人也急了,“秀致,你别拽着你弟弟,他吃够苦头了。”
楚秀致充耳不闻,将楚梁押入柴房,命人关上门,又让人将饭菜膏药都从窗缝里送进去。楚家早已风雨飘摇,楚梁不思进取,雪上加霜,危难之际是楚秀致拿出了钱救急,楚家上下虽有劝她放了楚梁的,但楚秀致没说放,他们不敢动手。
楚夫人心疼儿子浑身伤,“不然,就关在他自个儿房里?”
楚秀致一点恻隐之心没动,道:“私自放楚梁出来的,并罚,从今以后,楚家再有碰骰子牌九污于家声的,秀致绝不轻饶。”
她声音轻轻的,可没人敢质疑这话里的分量。
这个家里,楚秀致才是顶梁柱,她的话,违逆不得。
*
闻锦已经十多日没见着苏洵然了。
冬月又飘起了雪籽时,闻锦从龙泉寺归来,车在雪地里陷沟里了,当时叫天天不应,雪下得越来越大,苏洵然带队在城外巡视,便让人替她搭了把手。
闻锦赧然,一直没跟苏洵然说上一句话。
那臭崽子当了骑都尉了,竟然也摆起了官家架子,一直催促着人快点儿推车,另几人撒盐将雪化了,车很快被推出来。
军营里一帮浑身脏汗恶臭,才围城跑了一圈的男儿,个个如同百八十年没见过女人似的,獐头鼠目的,盯着闻锦犯花痴,闻锦羞恨难当,用斗篷兜帽盖住了半张小脸。
“闻锦!”
闻锦好容易才登上马车,又被苏洵然突然朗声一唤,弄得一怔。
车门被一只手拉开,苏洵然披着坚厚的银甲,兜鍪上飘着一支雪白如鹅毛的羽,俊脸温度烫人,顽劣的雪籽几乎一粘在脸上便迅速融化了。他眼睛明亮地看着闻锦,看得闻锦先是脸红,随即皱眉道:“做甚么呢,你赶紧回营里去,别瞎溜达。”
苏洵然将手肘抬起来,给她看,委委屈屈,“闻锦,破了。”
闻锦诧异地倾身过来,果然见到他衣袖破了一条口子,她咬咬牙,“行,明天过来锦秀阁,我给你补。”
他突然喜上眉梢,双手按住车辕撑起,立时像只狡猾矫捷的兔子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