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央眼珠一转，又道，“朕又反悔了，明日，朕便来接你入宫，今夜好好梳洗一番。”

“我……”

皇帝的猴急脾气，让闻莺语哭笑不得，羞涩地垂眸，连一句女儿家含羞带臊的“听你安排”都说不出，便傻傻地不说话。

“莺莺。”

“朕是真想与你在一处，你何时能……唉……朕也知晓朕心急了，但，毕竟也是八年多了，父母那边催，大臣也上书上表地催，表哥堂兄一应人无一夺命催魂地逼朕成婚……”

闻莺语默默地听着，修眉微蹙，半是羞涩半是惊疑地想着，先帝驾崩多年，那会儿，就已在催着陛下成婚了？

那确实已经很久了。

无怪陛下心急，原来陛下是这么孝顺的儿子。

她轻轻地，把赢央的玄袍往下拽了一下，五指收紧了。

小小的回应，让得逞的赢央薄唇上弯。

*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俩人都一宿无眠。

得到消息后，春娘也只浅眠了一个时辰，大早便起来，置备行头，为闻莺语换上玫红衣裙，梳飞燕髻，梳洗罢，添置精致妆容，打扮得光彩烂漫。

前厅有人传报之后，闻锦亲自来送闻莺语上花车，闻莺语便经由众人搀扶，缓慢地走出闻府大门，迎面是四牡业业，依傍叠锦堆绣的宫车，身后是六十四人送嫁，苏洵然披坚携枪护送，赢央独骑一匹，勒转马头，玄服上的暗边成了猩红色，发间勒着猩红色珊瑚珠子，山河地理纹样的裳服，将年轻的帝王身形勾勒得愈发高大挺拔，如一柄收于精美鞘中之剑。

这只是送嫁，正式的册封，祭告太庙之仪礼尚且在后面，为此闻莺语只着玫红色，大红婚服要在敬告太宗先祖之时方能换上。

她顺从地跟随闻锦上车，队伍起行。

闻锦一路压着她的手背，闻莺语的紧张通过手背的轻颤，让闻锦察觉得分明。

“堂姐，你成婚时，也紧张么？”

闻锦听到闻莺语这时才问，也是当真沉得住气，莞尔道：“自然，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怎会不紧张？我紧张之外，更多的却是欢喜，嫁给如意郎君，嫁给自己心爱之人，这不是很欢喜的一件事么？赶紧将你的眉头松一松。”

苏洵然的职责便是随扈，马儿一路紧跟马车，便听到闻锦的话了，面色一喜。

这么多年了，已很难再从闻锦嘴里听到一句说爱他之语，今日是蹭了小皇帝的福气。

“莺莺，你老实说，你对陛下——果真是喜欢？”

闻莺语稍低下头，手指绞紧了又松，赧然道：“喜欢？如何证明？”

闻锦想了想。

“你会牵挂他。”

会的，闻莺语昨晚想了一整晚赢央，这个没法否认。

“觉着他挺好。”

闻莺语脸红不语。

“他有些缺点，但你也觉得可以包容，甚至有点可爱。”

赢央的缺点就是他太急切，对她动手动脚。但闻莺语一直在包容，她脸色更红，十指猛然抓紧。

“与他在一道，便快乐，会羞涩。”

闻莺语羞涩地朝宫车外，男人如笔直之剑的背影望了一眼，脸颊生晕，心跳怦然。

不用靠得太近，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她都会害羞的。

“如果他靠近别的姑娘，你会生气。”

闻莺语沉默了。

闻锦观她神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微笑着明知故问：“怎么样，中了多少条？”

闻莺语双手捂脸，不给堂姐瞧。

除了最后一条暂且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之外，全都中了！而且她想的是，既然要与赢央做夫妻，他和别的姑娘走得近一点，她自然也是会生气的！尽管她被迫要“母仪天下”，要有皇后的容人之量，可是她心里一定会不舒服的！

“莺语。”

窗外是苏洵然和悦的笑声。

他听到锦儿逗弄小皇后了，听岳母说过，当年锦儿也是这么单纯地问她的，不禁一笑，从半开的窗外递入一样东西，闻锦接了过来，又拿给闻莺语。

闻莺语一瞧，是一柄银光隐曜的九节鞭，俩人均是一愣，苏洵然在外头笑道：“他小时候跟我学武，被我用这根鞭子打过屁股，见着这根九节鞭便怕，你拿着傍身，以后便可以——传家法。”

被亲表哥摆了一道的小皇帝，闻言差点儿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