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还是将这只小鸟叼嘴里了。

喜不自胜。

*

怠工多日的皇帝陛下终于开始着手处理起了朝政，这日闻莺语从香甜的睡梦里清醒，身旁空无一人，春娘服侍她梳洗罢，将昨夜里闹得狼藉的一床被褥命人拆卸了，闻莺语羞臊地看着她们忙活，春娘直笑，摁住她的香肩，道：“姑娘，没事儿的，陛下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要多体谅些。”

这事闻莺语委屈，她一直在体谅赢央，任陛下予取予求，是陛下从来不怜惜她。

再如此下去，她的手腕要贴上膏药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褥子上沾的那东西，只有陛下的，没有她的，春娘眼光如炬，一定早看出来了。

因此一见春娘盈满笑意的慈善目光，闻莺语都紧张得双手发颤，不敢多看。

快晌午时，幼幼被接入宫中来，听说是闻锦属意让幼幼来跟闻莺语学字，闻莺语很喜欢幼幼，将她抱到书桌上，幼幼人矮，只能站在椅子上，提笔写字。

“写什么呢？”

幼幼想了想，狼毫在嘴唇上画出两个圈。

看得闻莺语忍俊不禁，她砸吧砸吧嘴道：“就写苏窈。”

“窈”字比划繁多，闻莺语还真诧异，幼幼能写得如何。

幼幼的书法是尽得苏洵然真传，丑得人神共愤，闻莺语竟无语呆住。

幼幼“哎哟”一声，笑靥如花，“姨母，你看我写得好看不好看？”

闻莺语艰难而违心地点头。

幼幼喜上眉梢，登时一跃三尺高，“嘻嘻，我就知道，姨母是天底下最有眼光的人了！”

“不然怎么看上我表叔呢！”

闻莺语道：“幼幼，最喜欢表叔是么？”

“那倒也不是啦，”幼幼坐下来，扶着椅背朝闻莺语仰头道，“我最喜欢我爹爹啦！不过表叔更好哦，他长得好看，地位高，又宠幼幼，最会讨小丫头欢心呢！我才猜，姨母你这样的人，表叔不用三招就拿得下啦。”

“……”被看轻竟又无法反驳。

幼幼道：“不过，今天有个人进宫来了，正缠着他呢。”

闻莺语垂眸，心说她才不会关心是谁。

但一张口却成了：“谁来了？”

幼幼露出一个“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情，得意地扬扬眉毛，闻莺语竟作声不得，脸色又微微红了，幼幼道：“姨母你去看了就知晓了。对了，你不晓得地方是不是？幼幼带你过去。”

说罢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成功地避开了继续练字，练字这种苦闷活儿她当然随爹地不喜欢，顺理成章地将闻莺语的手掌一拉，便往外带，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凤宫，幼幼便在一路上扔撒手锏。

“来的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知道，她和表叔自幼相识了，小时候便喜欢缠着表叔要糖吃，跟姨母一般大年纪，还不要脸地喊我表叔‘表哥’呢，其实压根没血缘关系，也不过就是沾了点田太妃的光罢了。”

闻莺语一愣，想起那日在芙蓉楼里娇声软语唤赢央“表哥”的那姑娘，她忽然难堪地从幼幼手里把手抽回来，定住不走了。

难道、难道这么快，她才入宫，便已经要学习接纳小妾了？

幼幼困惑地眨眼，“就是那个田珑儿，你知道么？”

闻莺语勉强、脸色微白地颔首。

幼幼叹气道：“表叔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闻莺语缓慢地问出口：“陛下，曾有过心上人么？”

幼幼抬起头，朝闻莺语多打量了几眼，笑道：“有啊，他是小皇帝，挨到十八岁才成婚，自然是因为有个心上人啊。”

闻莺语脸色一暗。

她算是什么？被父辈安排到宫里来，做那个姑娘的替身的？还是，单纯看中了她的才德，让她坐中宫，而那个姑娘，却要成为宠妃？

闻莺语胡思乱想了一阵，雕龙的汉白玉回廊下徐徐走出来俩人，是赢央与田珑儿，田珑儿伸手抱着赢央的胳膊，在撒娇，赢央没有推开，朝她点了点头，姿态亲昵，靠得那样近。

闻莺语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被幼幼拉住了衣袖，才没有一扭头便跑开。

在她面前的男人，昨晚还与她有过肌肤之亲，还骗她伺候他，还温柔地说了好多情话，虽然闻莺语常听春娘说男人那个时候说的话大多不可信，可她对他……就是愿意当真啊。

眼眶一阵堵不住湿热，垂下眼睑，用力眨了眨，将那湿润涩意逼回眼眶。

田珑儿撒开了赢央的胳膊，笑吟吟地像只兔子跳下了台阶。

赢央还没回头，幼幼便跳起来朝他挥胳膊，赢央觉察过来，朝她们侧过眸，闻莺语不知何时来的，那么孤单瘦小的一只，也不晓得受了什么委屈，低着头转身走了。

他是聪明人，心里一动，远远朝幼幼瞪了一眼。

臭丫头片子，竟胆大包天敢作弄皇帝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