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了？”

“嗯。修罗神卖了二十万，还不够。七十万在当时算很多了，我自然是感激涕零。”

顾凯沉默。

当时的他们，为了一点奖金到处打比赛，七十万可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个月的工资，但在当时，一整个战队半年比赛的赞助加上收入才不过是一百万上下，还得分到战队的各个部门和其他费用上，他们队员当时的工资也就是几千块钱而已。

陈广是九域战队的老板，顾凯自然熟悉。而陈辰则是九域战队起步时期的队员，用的跟许文修一样都是剑客。当时什么都处在起步时期，战队里就一个厉害的剑客角色修罗神，还是许文修从网游里带到战队的，许文修实力也在陈辰之上，自然是他在用。

后来许文修离开，陈辰就顺势接过了修罗神，成了九域的首发之一。这人拿到修罗神这么个厉害角色的时候得意的不行，开始势头挺猛，但第一赛季打到季后赛的时候，这家伙实力跟不上，后劲也弱，不过九域还是被当家选手顾凯和韩昊拼死拉进了决赛，最后当然是输掉了。

第二赛季陈广自知陈辰实力不够数，打到季后赛就同意了顾凯的意见让他当了团队第六人，顾凯队长的权威这才算建立起来，第二赛季的九域最后赢得了冠军。第三赛季秋慕加入，最终把陈辰挤出了战队，九域完成二连冠。

当时他们刚刚跟九域战队签约成为职业选手，战队起步后就开始跟选手商量账号转让给战队的事，当时许文修签约转让修罗神之后不久，顾凯也把破天的归属权转给了战队。

毕竟人是有职业年龄的，而账号，只要天纪这个游戏不倒，就能一直在赛场上征战，这也是当时的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不同意也不行啊，谁让我需要钱。你也知道那时候联盟才刚刚起步，哪有现在你们这些职业选手那么高的工资。”

“你不觉得后悔吗？”

“不后悔。当时如果没钱做手术，尺素根本撑不过十六岁生日。那些钱买来了尺素的最后两个月，我很感激。”

顾凯无言。

尺素是许文修的妹妹，他们是孤儿，大了些从孤儿院逃出来，许文修就一直在游戏里赚钱养活他们两个。

什么游戏火他就去玩什么，贩装备，做代练，写外挂什么的，只要能赚钱，他都会去做。

他跟许文修认识，也是在游戏里。当时天纪刚刚出来不久，许文修开修罗神的号在游戏里拾荒抢装备，正好把他新拿到的橙字号武器□□破天给捡了，他那个气啊！从此见修罗神一次杀他一次，这么一来二去，竟然也就熟悉了，常常在一起玩，玩久了也就成了朋友。

认识秋慕，也大概是那个时候。秋慕也是孤儿院出来的，许文修兄妹跟她格外亲近，还带着她一起在游戏里玩。后来他跟许文修一起被九域邀请加入战队，兴奋至极，而秋慕因为年纪不够，没能加入。

第一赛季常规赛程过二分之一，尺素突然被查出癌症晚期需要马上住院治疗，还好他们都是乐观的人，尺素就算人在医院，每每见他们过去探望也都是笑着说自己没事儿。他们四个也常常拌嘴开玩笑，尺素的病也好像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病情这个东西医生只会跟家人沟通，尺素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个重病缠身的人。如果许文修和尺素不说，他和秋慕根本不会知道其实尺素的病其实是越来越严重的！

当时他像往常一样去训练室训练，却不见许文修，还以为他睡过头了。没想到等人都到了，陈广就来宣布许文修离队的消息。他在战队里问不出什么，就想找许文修对峙，他不信当时他们一起约定要打职业联赛的事，许文修这么快就忘了！

可他最后没找到许文修，手机号废了，聊天账号注销了，连还在医院的尺素都转院了。他是真的懵掉了，这么大个人竟然跟蒸发了一样！

他以为许文修是被其他战队挖走了，因为他知道许文修肯定付不起违约金，肯定是有其他人帮忙付了违约金，许文修才能离开战队。

谁知道七年过去，联盟的职业战队从十支增加到十支，新老队员交替了几波，几百来号人里面硬是没有一个叫许文修的！

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陈广做的太狠了。”顾凯停顿许久，终于打出一行字。

七年，十岁到二十五岁，几乎是一个职业选手的整个职业生涯。而许文修的职业生涯，乃至他的前程，竟然就被区区七十万买断了！如果他能再打两年，以他的实力和技术，区区七十万又算什么！

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凯又问。

“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按你的脾气，估计会甩手不干离开九域吧。违约金你付不起，其他的战队又都有自家队员，虽然你技术是一线水平，但挖一个战队当家一线选手的代价可小不了，那个年代，谁家有闲钱帮你付违约金。”

顾凯无言。

原来这才是许文修不告而别的原因。但许文修说的是事实，如果那时候他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会继续留在九域，许文修不告诉他，是不想让他为难。

“至于秋慕，我很抱歉就那么扔下她。她有潜力，留在你身边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我现在过去。”顾凯打完字把手机还给一边的秋慕就想下车，却又被后面秋慕拦住。

“他说让你别过去，刚才已经有客人认出你了。”秋慕把屏幕举到顾凯面前。

“好吧。”顾凯又坐回座位里，心情无比复杂。

他本以为许文修是怕了，是退缩了。他找了七年，埋怨了七年，甚至恨了七年的人，原来是身不由己的，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他真想现在就过去跟许文修当面说清楚，当面，给他道歉。

“你的事，也是这样吗？”顾凯问身边的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