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结果。

这个足以瞬间把他的理智和坚持轰的粉碎的结果。

因为顾凯妈妈已经难过到不能自已，再不能受更多的刺激，顾则也还在公司，术后的家属谈话只有顾凯跟邱彦一起去了。

顾凯爸爸的主治医师也是他爸爸的一个老朋友，见到邱彦进来脸色还好一点，但看到后面跟着的顾凯时，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手术做的没问题，但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后面顾凯爸爸是不是能醒过来，就不再是我们的努力能做到的了。术后四个星期是苏醒的黄金期，如果这段时间能醒过来那是最好，如果这段时间里醒不过来，后续就算治疗跟得上，顾凯爸爸醒过来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现在最严重的事是，顾凯爸爸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二次折腾了，如果以后再出现严重的脑水肿等情况，就……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并发症出现的概率非常非常高。”医生说着，又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表示无力，也表示无奈。

“我们知道了，您辛苦了，谢谢您。”邱彦低头道了声谢，看顾凯还愣着顿时就又气了，又一巴掌拍到他肩上跟他示意。

几乎踉跄了一瞬，顾凯连忙低头说了声“谢谢。”声音有气无力。

“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说完，看到顾凯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着，终于还是没压得住，“顾凯，你……你知道你爸多以你为傲吗？前两天他是知道你重新打进了那什么联赛高兴了才喝的酒，你怎么能……唉！”

听着这些话，顾凯原本苍白的脸又一点点黑了下去。直到旁边邱彦出声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了些。

“您忙了那么久，先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邱彦说完，拽着顾凯出了医生办公室。

把木头一样的顾凯拽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邱彦再忍不住了，转身猛的给了顾凯一拳，又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而顾凯只是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连反抗都没有。

“顾凯？你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我让你好好处理那件事，你他妈就是这么处理的！我说的那些话你是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你爸现在在病房里躺着，你妈在外面哭着，连则叔也一直在公司焦头烂额地处理着你的烂摊子！你他妈现在在这儿跟我装孬！”

顾凯被踹过之后就倒在了地上，心里的悲痛和身体上的难受夹杂着，脸色白的吓人。蜷蜷缩缩着，连脸上的表情都扭曲着。

见顾凯不动，邱彦又冲上去一把顾凯拽起来按到墙上，吼着骂，“则叔一早就跟你说过这事儿，你呢？长本事了？还敢靠揭人家的伤疤来凸显自己那一点点可悲的优越感了？你那时候跟则叔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孬种了？你不是很自信吗？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是吗？你他妈那么长的时间都干嘛去了！”

眼见着顾凯的眼眶一点点变红，邱彦又打了一拳，愤怒几乎要冲破控制，“我之前那么多次跟你说要你回家，则叔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回了吗？矛盾，狗屁矛盾！你跟家里那些矛盾有多重？你告诉我有多重？重到你要这么做来惩罚你爸妈！今天早上你干嘛去了？手机一直关机，原来你还知道你爸妈会生气啊？呵！原来顾凯大神还会怕啊！”

“在外面闯了那么久，你他妈一点本事都没长，只会舔着个脸让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则叔今天都忙疯了，但他要帮你收拾烂摊子他不能回来，他有多担心家里你知道吗？你妈有多担心你爸你知道吗！”邱彦怒吼着，简直要气疯了。落在顾凯身上的拳脚不算重，也不大能解他心里的痛苦和烦闷，但他需要发泄，顾凯也一样。

痛苦地迎接着邱彦的暴怒，顾凯只觉得这两天脑袋中那些紧绷的神经在听到他爸具体情况的时候瞬间就全部崩断了。

他没想到。

他真的没想到他爸会对这事儿这么不能接受这么生气。他还想过，如果他们不同意，他可以慢慢跟他们磨，反正耗到最后，他多少也不会两败俱伤。

但现实根本连这个机会都没给他。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邱彦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压住了脾气没打他，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这会儿他不该反抗，也不能反抗。邱彦是真的把他父母当亲人了，此刻的他，才更像一个外人。

在他们家，外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更别说，一个犯了错的外人。

靠在墙上听着邱彦的怒吼和时不时就落在顾凯身上拳脚的声音，许文修同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同身受。

尺素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在外面等。手术室外就他一个家属，安静的可怕。等到手术终于做完，尺素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医生叫他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外面，想发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是逮住烟狠命的抽。

如果那时候有人来揍他一顿，他绝对会好受很多。因为身体上的痛多少能驱散些心里的痛。

顾家人对他的态度冷都冷的跟什么一样，如出一辙的冷暴力和闲言碎语也是让他几近崩溃。更别说，几乎已经丢了魂的顾凯。

他真的更愿意邱彦来打他一顿。

但他只是个外人，他根本没资格向现在的顾家求些什么。

哪怕是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