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水愣了好一会儿, 笑得前俯后仰。
“有什么好笑?”
楚行云盘腿坐在他面前, 盯着他,没来由地心头火起, 这人都变成这样了……断手断脚断武功, 还这样没心没肺。
谢流水抿着嘴, 摆摆手:“不好笑不好笑,你说的真对!都是我不好, 胆敢给小云云托梦,太不像话了!”
楚行云没工夫跟他瞎扯,直截了当问:“那些案子……都是你干的?”
谢流水渐渐收起了笑容。
“我看过案卷,证据确凿, 你……还有没有什么隐瞒的……”
楚行云想问他,有没有严刑『逼』供,有没有替人顶罪,有没有……
“没有, 是我做的。”
谢流水看着他,忽而一笑, 他倾身,凑过来一点,压低嗓音:
“楚侠客, 你是对我抱了什么幻想?”
楚行云心中一沉, 这种笑,和谢流水方才见到自己的笑不同,像胶水一样刷在脸上, 这家伙一旦这样笑起来,小流水就好似蒸发成了小雾团,叫人猜不着、『摸』不透,再也看不清楚了。
谢雾团眯着眼睛:“我本来就是一个采花大盗,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吗?楚侠客千里迢迢跑过来,不会就为了问我这个吧?”
楚行云不说话。
是,他千里迢迢跑来问一个采花贼,强`『奸』过民女吗?
真是可笑。
相对无言,缄默蔓延。
谢流水干笑了几声:“不……不是吧?我还以为……是你那妹妹又出了什么事,你才赶着来问我局中谜团……如果是这样的话,楚侠客恐怕……要失望了。来一趟不容易,多在靖州呆一会吧,权当出来春游。”
“既然都是你做的,那为何……你以前还说……”
“我以前……”谢流水探寻地看着他,“有说过什么吗?”
楚行云闭上嘴,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谢流水说过,那些案子不全是他做的,可他也没说,全都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楚行云问,“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谢流水耸耸肩:“因为我坏呀。”
“我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兽`欲,不可以吗?”
楚行云看着他:“你可以花钱……买风流。”
“可我没有钱啊。”
谢流水斜靠着窗,光从他身前过,却照不明他的面容。
“我很穷。你们有钱人张口闭口就是花点钱就可以巴拉巴拉,有没有想过没有钱的境况?楚侠客,读一读这仨字,没、有、钱。唉——你人帅多金,自然有大把的美人往你身上贴。我又穷,又毁容了,我能怎么办呢?”
“把刀疤遮一遮去当小白脸。”
谢流水意味深长地盯着楚行云:“我卖,你买吗?”
楚行云不想跟他探讨这个,转而道:“有钱人的钱也是自己一分一分赚来的,你武功高,真有心想要赚钱的话,不难吧。”
“哦,照你这么说,我先要用武功赚钱,然后花钱去搞人,可我现在轻功跃闺房,就能搞,更加省事。我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赚钱来花呢?”
“你那样叫强`『奸』,不叫招『妓』,『性』质不一样。”
“所以……”谢流水脸上显出奇怪的表情,“强`『奸』犯罪有应得,被关押在这,在条条证据面前,不得不老实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最终判处死刑。楚侠客到底是对哪里有疑问?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
楚行云被他噎了一句,一时不知说什么,只道:“我想不明白,你分明弄得来钱,又会易容,武功也高,想要发泄一下欲`望,有很多种体面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
谢流水很无解地笑了一声:“楚侠客,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言行让你误解了,如果有的话我很……抱歉?我那时处境可怜,你又是我的宿主,我不得不讨好你。可是,你瞧,我现在是自由身,好端端的一个人。我怎么想、怎么做,说句实在话,到底关您什么事呢?”
“谢流水,不用顾左右而言他,这招对我没用,回答问题。”
“啧。”谢流水皱了皱眉,“听过无差别杀人不?有些人杀人是因为仇恨,有些人不是,他就是单纯喜欢杀人,没什么原因。也有些人呢,就是觉得强`『奸』刺激,他就喜欢这么干,故意这么干。好奇宝宝,你还有哪里不理解?”
“都不理解。”楚行云回,“你这么干,你自己爽了,那别人怎么样,你没想过吗?”
“我当然想过了。”谢流水道,“可是,你再仔细想想,别人怎么样……
“关我屁事?”
“楚侠客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我们怎么相遇了?那晚……你可棒了。”
楚行云噌地站起来,听不下去,他往门外走去,太阳『穴』突突地跳,肝火直冒,立时就要发作,有一句话卡在他喉咙里,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你娘若泉下有知,真为你感到难过。”
但下一刻,楚行云就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不要拿他已故的亲人去伤害他,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
楚行云沉默地走出去,副审管端木观锁上了玄铁栅栏,楚行云抬脚正要走,屋里却传来一声:
“喂。”
楚行云停驻脚步,回头,夕阳落了一半,石屋里暗了些,谢流水坐在那一束霞光里,看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