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魏亦远像脱胎换骨一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不胡闹了,上课时都是神采奕奕双眼放光,听的分外用心,虽然历史课依旧被他用来补眠,周疏还是老怀安慰的。
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筷子一扔就躲回房间里,头悬梁锥刺股,埋头苦读,二老对这种转变颇为吃惊,不停的念叨着是不是见鬼了。
可是他的要求也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刁钻。
比如上着课呢,突然发条微信可怜兮兮的说想吃城西头的叶氏脱水小蛋糕,非要叶氏的,谁家都不行。
或者是市中心的奶茶、城东头的炸鸡、郊区的铁锅炖大鱼…
周疏觉得自己就像个珍稀动物饲养员,每天被使唤的满世界乱跑,绝对的有求必应。
上课铃响,魏亦远嘴里还塞着牛角包,不紧不慢走出文综办公室,朝教室溜达去。
周疏拿着小盏,在普洱的清香里幽怨的想着,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
“小周啊。”
一把沙哑的嗓音响起,一听就是烟抽多了。
说话的老头五十多岁,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看人的时候非得仰一仰头,混身带着一股酸腐气质。
一副标准的班主任形象,他也确实是魏亦远的班主任。
放下茶盏,周疏礼貌的一笑,“张老师。”
“哎哎,我找你有个事啊。”
“您说。”
“最近魏亦远同学变得很刻苦嘛,都是你的功劳吧?”
周疏心想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又闯祸了?”
“啊呀,不是不是。”张老师推推眼镜,“是这样的嘛,这周学校有个篮球赛嘛,你也知道的嘛,我们班就数魏亦远他篮球打得好嘛,我想让他参加,可是他非说会耽误学习,死活不肯啊…小周你劝劝他,要有班级荣誉感嘛,而且孩子长身体,天天读书,也是要运动运动才好的嘛。”
“……”周疏无语,心说这臭小子,还拿着劲儿了,“好的,回头我跟他说说去。”
张老师的笑脸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拍拍周疏的肩,“那就麻烦你啦。”
晚上回家吃过饭,周疏陪着魏氏夫妇看完新闻联播,起身去了厨房。
微波炉里亮着橙黄色的灯,托盘带着专用牛奶杯缓缓旋转,三十秒后叮的一声。
周疏拿出杯子,十分自然的加了小半勺糖,用搅拌棒均匀化开,才端了起来。
打开门,魏亦远正趴在写字台上埋头苦读,亚麻色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活像顶着一头鸡窝。
“喝杯牛奶歇会。”
见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周疏走到他身边放下杯子,有些好奇,“怎么突然这么刻苦了?”
魏亦远抬眼看看他,又低下头奋笔疾书,“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玩。”
周疏伸手理了理他乱了套的头发,“不差这一会儿,先把牛奶喝了,一会该凉了。”
魏亦远乖乖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在上嘴唇留下了一圈奶印。
周疏抽了张纸巾,弯下腰替他擦干净,“听说篮球赛你不想参加?”
“嗯。”
“耽误学习?”
“嗯。”
“劳逸结合才有效率,哪能这样每天闷在书堆里。”
魏亦远放下笔,挪挪椅子,离周疏更近了些,脑袋一歪靠上他的侧腰,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张老头找你了吧。”
“嗯,不过我也觉得你该多运动运动。”
“那好吧。”
周疏拍拍那颗鸡窝脑袋,坐在他旁边,翻开书备课。
这间儿子房的床,是两米的大双人床,儿子房的桌子,是定制的巨大无比的双人写字台。
一切都昭示着,魏家是有两个儿子的。
到也不是没有别的空房间,是谁也拗不过魏亦远缠死周疏的心。
几年前,周疏的父母因为车祸双双去世,留下这个半大小子,魏坤每天唉声叹气,干脆把他接回来当自己儿子养。
直到毕业之后开始工作,周疏才搬回自己家,隔三差五的来这边住一晚,不然一家老小都会闹脾气。
魏亦远侧过头,盯着周疏长长的睫毛,心里直痒痒,写着写着就心思全无,干脆撂下笔,托着下巴发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周疏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累了?”
魏亦远点点头。
“等我把这一页做完就睡觉。”
“周疏。”
“没大没小。”
“周疏。”
“干嘛?”
“周疏。”
“……”
魏亦远起身打了个哈欠,没劲的歪倒在床上,没到三分钟就睡了过去。
抓紧整理完教材,周疏尽量放轻动作走到床边,替他拉上被子,侧身在他旁边躺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副不怎么文雅的睡颜。
小跟屁虫真的长大了,眉眼也长开了,一双随了胡秋萍的桃花眼,笑起来要人命。
瘦瘦高高的带着点痞气,难怪女孩子们神魂颠倒。
只是这些日他憔悴了很多,“觉皇”没有觉睡,这大概是人生中最痛苦的痛苦了。
一丝难言的心疼在周疏心里蔓延开来,想伸手,想想又缩了回去。
“……哥…”
魏亦远依旧闭着眼睛,睫毛微颤,在睡梦中吧唧吧唧嘴,一甩胳膊搭了过来。
周疏苦笑着捏捏他的脸。
居然只有说梦话的时候才会叫声哥哥。
臭小子。
转眼周四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