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外,竹林小舍旁。
周围是苍翠的竹林,茶馆位于汇城到凤阳的交通要道上,不少远行人路过都要来此歇歇脚,是以这家茶馆很吃香,但如果它能换个名字的话或许会更吃香。
“……渴了都来坐茶馆……这名字还真是……”柒染挑眉,思考着要不要给店家提供几个好名字,比如花圈圈茶馆、长寿茶馆之类的。
沐枫沉抱着琥珀见怪不怪地走进茶馆,坐在一处窗边和柒染道:“这名字还好了,最起码诚心诚意。”
小二上前给两人倒了茶又放几盘点心。
沐枫沉道:“我和司飞宇来汇城的路上到过一个镇上遇见一家面馆,那面馆里空无一人,桌面上一层灰,蜘蛛网都结到门口了,就因为它的名字。”
柒染好奇道:“什么名字?杀伤力这么大。”
沐枫沉喝了一口茶,道:“无饿不坐面馆。”
柒染:“……”
“这取名字的能力可以和你的画工一较高下。”沐枫沉笑道。
然后他随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到琥珀鼻子底下,看着琥珀舔舔吃了,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凤阳?”
柒染满心嫌弃粗糙的茶,尝了一口便扔到一旁,撑着下巴看沐枫沉喂琥珀吃东西:“以我们现在的脚力,估计未时就到了。”
“哈哈,真的?说起来今天确实是望日,真是幸运……赶紧走,别错过了。”
“你说画仙人会不会也来捧场?”
“废话,他哪年不来捧场,我听说月梦姑娘可是有仙人之姿!”
“那这花魁肯定是月梦姑娘无疑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开始了。”
“……”
一眨眼,坐在茶馆桌子上聊天的众人全都没影了。
沐枫沉听到这群人的对话,不禁愣了愣:画仙人?那不是宫文端吗。
宫文端也算是出身世家,为什么要用“也”?
因为他的母亲是风尘女子,久浸红尘。他的父亲宫卿夜曾经是小门派的宗主,只是后来被宁尘宗吞并。宁尘宗给了宫卿夜城主一职,让他管理凤阳 。后来宫卿夜便遇到了这个满腹诗的才女,于是就有了宫文端。
宫文端继承了他母亲的样貌和才华,虽在修习上没什么成就,但在字画上颇有造诣,可以说千金难求。他父亲见儿子没有修仙的指望,也就由着他去了。
后来宫文端的字画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名震天下。也就有了“画仙人”的称号。
两人也误打误撞成了朋友,宫文端作为风流才子,惹了很多桃花债,都是沐枫沉帮着解围,而沐枫沉偷溜下山宫文端也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沐枫沉想起偷溜下山回去被他师尊逮个正着,幸亏他身上带着宫文端送给他的字画才摆脱了被罚的厄运。
后来他每次下山都会带回去一些,他师尊也很喜欢。他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下山了。那段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但太过得意总会乐极生悲。
那次下山宫文端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到酒馆的包间。左右无人,宫文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说那是他画了半年才画出来的春宫图。
两人边喝酒边欣赏,不得不说宫文端画的太好,沐枫沉百般央求宫文端才答应将春宫册借给他两天。
他醉得晕乎乎地回到未江峰,做了一夜春梦。
只是到第二天是在师尊的竹屋里醒来的,后山的灵兽说他闯了大祸,昨晚他回去拉着他师尊看春宫册……后来醉得太狠竟然去摸他师尊的脸,口中喊着“美人你长得真美,让爷抱抱~”之类的调戏他师尊……
沐枫沉瞬间石化……
柒染将手伸到沐枫沉面前晃了晃,道:“洛洛,在想什么呢,回神了。”
沐枫沉眨眨眼,道:“柒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柒染道:“今日是醉玉楼的花魁竞选之日,他们都赶着去看热闹。”
沐枫沉没反应过来:“醉玉楼,花魁?”
柒染点头道:“对啊,每年的望日都是花魁的竞选日,非常热闹,每到这一天很多人都是从各地赶来就为一睹花魁仙容。”
沐枫沉听明白了:“醉玉楼是……是青楼?!”
柒染笑道:“六七年前醉玉楼就被改成青楼了,不止在凤阳,就连在偏远的地方也颇有名气。不过这个青楼有些不同,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且满腹才华。据说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或妇女,听起来倒像是收容所。”
沐枫沉嘴角微抽,芣苢真的是让他去醉玉楼吗?
柒染又道:“话说回来,洛洛,你来凤阳所为何事?”
沐枫沉垂下头无力道:“我……想要去一趟醉玉楼。”
柒染怔了怔,道:“你也喜欢看花魁吗?”
语气有些怪异,但沐枫沉没有多想,他道:“不是。其实,我是受人所托……”他将寒潭的事情简单向柒染讲述了一遍,但他并未说出芣苢。不是不相信柒染,而是说起来太麻烦,索性就用高人代替了。
柒染笑道:“或许那位高人真的在醉玉楼有熟人也很难说啊,毕竟他没必要欺骗你。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早点到的话或许还能看见花魁。”
两人出了茶馆,柒染去牵马。两匹白马又高又壮,是前一晚两人借宿时柒染顺手牵出来的。
司飞宇也有这样顺手牵羊的习惯,只不过他更奇葩而已,露宿那几晚他都是偷别人的鱼吃。
沐枫沉抱着琥珀走到一匹马旁爬了上去,跟上柒染前往凤阳。
走了一路,没想到去往凤阳的人非常多,光是“花魁”一词沐枫沉就听到了不下十次,他看着柒染的面容,笑道:“柒染,不如你去竞选试试,以你的样貌肯定能拔得头筹。”
谁知柒染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道:“洛洛趴下!”
沐枫沉一愣,听到有什么东西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是一支箭矢。
柒染从马上飞起掠到沐枫沉身边,伸手搂住他将他带下了马飞快地掠至远处。马就惨了,被漫天飞来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柒染眸色冷厉,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个纸人从周围的草丛窜出来挡到他们面前。
沐枫沉有些惊讶:“这不是寿衣店里的纸人吗……”
柒染看着他笑道:“我怕招贼,就都带过来了。”
冲在最前的纸人躲过了箭雨,朝着隐匿在竹林中的杀手掠去。很快惨叫声响起,竹林中一片混乱,但大多数杀手不是被纸人杀死,而是被吓死的,被纸人阴森恐怖的面容吓死的。
如同一场闹剧草草收尾般,混战很快结束了,他们从仅存的一两个杀手口中没得到一条有效信息,只知道有人花重金买他的命。
但聪明如沐枫沉,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的疑点。既然有人出重金要杀他,为什么只派几个下三滥的杀手,甚至连杀手都算不上,只是一群莽夫与乌合之众,很快都被柒染的纸人收拾掉了。
除非……出重金的人熟悉洛辰,知道洛辰是一个废柴,而对付一个废柴这些人绰绰有余。
会是洛泯儒吗?
迄今为止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害怕芣苢的事情传出去就想杀了他。
沐枫沉心里有些难受,他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杀害了,从小就被人冷嘲热讽,一直是郁郁独行直到遇见他师尊。现在是有了一个爹,可还不如没有。
柒染见他突然有些消沉,道:“洛洛,你还好吗?”
沐枫沉摇头道:“我没事。”他看了看惨死的马,道:“接下来我们走路去凤阳吗?”
柒染笑道:“怎么会,我哪能让你累着?”
他摸了摸一个纸人的头附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