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疼惜地抚摸她的脸颊,指尖摩挲着,好似在对待珍宝——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她的珍宝。
“你继续说。”
“自那次记忆封印之后,我失去了一切关于身世的记忆。当与人类的光荣战争结束不过百年之后,血族之间的千年圣战再次爆发……不,应该说千年圣战从未停止,只是当人类进攻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一致对外,一旦光荣战争结束,血族之间又开始互相倾轧。彼时卡玛利拉与撒巴特都刚刚诞生,并非是成熟强大的联盟。那时的撒巴特由茨密希主导,勒森魃与布鲁赫是成员。而卡玛利拉是梵卓主导,其余分别是冈格罗、莫卡维、诺菲勒、托瑞多和瑞默尔。当然,梵卓还有另一个译名……”
千汐月轻轻笑了。
“或许这个译名更为人所熟知?叫做沃恩图里,不过我觉得’。”
“听起来很像是暮光之城里的沃尔图里家族!”
“啊,没错。相信很多人都看过,尽管里面对于血族的一些描述是错误的,但大部分还算正确。沃尔图里,听上去很像梵卓的另一个译名对吗?只不过梵卓并不能称作血族中的皇室。应该说,没有任何一个氏族可以代表血族全部,即使是号称’征服者’的梵卓。我们只是统领卡玛利拉,血族世界的一半而已。人类出身的梵卓,也不会有其他氏族的纯血高贵。至于皇室,应该说是君主,那是具体的一个人。血族的君主生来就有一双金瞳。”千汐月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继续说道,“回到正题,当时千年圣战进行的如火如荼,而我,因为有着强大的异能和指挥能力,成为了梵卓的指挥官。很多氏族试图反抗我们,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臣服在梵卓的脚下。”
千汐月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狭长的眼睛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冷星忍不住愣愣地看着她。是的,这才是真正的蔷薇亲王,温柔只会给一个人,她是将领,也是整个战场的主导者,是纯血,是梵卓的王者。
“没有人的心思,可以逃得过我的眼睛。”她幽幽说道,声音轻柔,冷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读心术!我早就知道了,想必很多人被你看穿思想无数回,却始终不知道原因。”
“没错,是她赐予我的。”千汐月的蓝眸里划过一丝血光,那是情绪不稳定带来灵力波动的标志,“我的母亲。”
“但是异能不是不能转嫁吗?又不像灵力和血液,那只是一种特殊的天赋。”
千汐月沉默了,她在犹豫。
犹豫是否告诉冷星,她可怕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原本通过夺取血族鲜血即可达成的异能同源化才是你的异能吧。”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哪怕我没有你的读心术,我还是能明白你的心情的。”
——“达芙妮临死前把她的鲜血给了你,所以你才会她的读心术。至于我怎么知晓你的异能……”他用修长的双手整理着千汐月因为方才的惊慌滑开的外袍,轻轻把带子系上,“那是因为,我也在场啊。”
塞纳戏谑的声音响在耳边。
千汐月的双手有些颤抖。然而,记忆回闪却还没有停止,一段更加令人痛苦的话语响起:
——“你知道么,你就是个掠夺者,阿尔忒弥斯,你天生就是掠夺者,掠夺你周围的一切。不然你怎会有那样的异能?”
“不,不!”她怒吼道,抬手就把水晶杯砸了出去。鲜红的血液碎了一地。
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你就是个掠夺者!掠夺你周围的一切!他们都因你而死!”
她看到不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掠过,充满愤怒,仿佛要将她扒皮卸骨吞入腹中方能雪恨。
——“再见了,我的月神,永远永远的,坚强的,活下去。你的星星,需要月光照耀,没有你温柔的光,繁星满天也是寂寥;没有你温暖的怀,熠熠星光会逐渐褪色,然后死掉。你的星星,方向感不好,没有她的月神,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最最心爱的人,带着比初冬新雪更白的面容,在她眼前流尽所有鲜血死去,冰冷的双手自她的脸颊滑落。
——“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你禁锢她十年还不够,你还要夺走她所有的鲜血!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我发誓会和你们不死不休,吸血鬼!”
刻骨仇恨的眼神,男人被身材高大的血族宪兵拖走。
——“你是我最明媚的光,永远照耀,至黑的深夜也不熄灭。”
清秀的字迹,她的绝笔从僵硬的指尖飘落,然后落于了血的海洋。
“我不是掠夺者!”她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猩红色。
那都是她想要守护的人……
但是却因她而去。
千汐月周身的灵力疯狂暴动,冷星刹那的惊诧后立刻抱住她,试图平息她的情绪。然而,没有用,千汐月的身影轻轻一闪,便到了几米之外。
“你是谁?”
冷星哑然,然后苦笑一声:“爱你的人。”
“你是谁?!回答我!”猩红色从瞳仁中褪去了些许,但还是像化不开的血那般浓稠。
“冷星。”
“星……”对面的人喃喃道,“艾斯特,是不是你……艾斯特?”
艾斯特(Esther),意为星星。
冷星又笑了,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但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有,充满了寂寥:“嗯,是我。过来吧,我不会伤害你。”
她张开双臂,将心脏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失控的爱人面前。
千汐月疑惑又警觉地打量她,然后将信将疑地慢慢走过去。
冷星一直笑着,语调充满安慰:“过来吧。”
千汐月猛地抱住她,然后垂下头小声道:“我不是掠夺者……”
冷星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在自己脖颈间颤抖,冰凉的唇也紧紧贴着,不像一个吻,只是在寻求依靠。
最不擅长、最无耐心也最不喜欢哄人的她却抬起手,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抚摸千汐月的后背,尽管触手一片冰冷,比雪还凉。声音飘渺却温柔,完全不似平常嬉笑怒骂仿佛绝不走温情路线的她:“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掠夺者,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会微笑,会礼貌的对待所有的人。”
她闭上眼睛,把对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你是我的爱人,是血族的王者。”
轮回的不止是十年。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连她们自己都快要忘记。
“你是我最明媚的光,永远照耀,至黑的深夜也不熄灭。”
一遍又一遍,直到怀中的人从僵硬变得温软,猩红褪去,湛蓝的天空色又回到她的眼中。
千汐月愕然地看着一切,然后松开了手。
“我做了什么……”她不敢置信般喃喃自语道。
冷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仿佛完全不在意般说道:“手滑,摔了个杯子,没什么大碍。”
“我……”一室狼藉和冷星锁骨处几道青色痕迹绝不是凭空而来,隐隐提醒着她。
“什么都没发生,你且歇下吧,我收拾一下就好。”冷星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片刻后回来,拿着笤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扫着碎片。
“我来吧。”她试图抢过那些清洁工具,冷星却灵巧地一躲,露出俏皮的笑:“你不是做家务的料,还是休息吧。”
她执起千汐月的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十指纤纤,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我来吧。”
“可是你会割伤手……”
“不会的。”她又一次弯下腰,“我很有经验的。”
每一次父母吵架都会砸碎一大堆东西,她并不希望仆人们知道,所以自然很有经验。
于是千汐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扫地拖地,直到地板重新变得整洁干净,连玻璃小碴子和半点血迹都没有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一般。